王乙棠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
饶是他算无遗策,也不会想到,祁溶根本没有按照正常章程将三人关押至牢狱,而是一直囚禁在秀娘租赁的小庭院中。
柳未征见这阵势,脑中又是一阵眩晕,急得手心拍手背,催促道:“王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王乙棠不愧是有“铁腕”之称的人物,当下稳住阵脚,沉声对顾金吾说:“洗面村村民通倭之罪不可免,继续押往刑场!”
即使今日救不下庾子戚,也要将洗面村的村民处理干净,这是为改稻为桑铺路。
庾子戚若死,那是方叔申无能。
但若能借此机会兼并了洗面村的土地,就是姬荀也要买他王乙棠的账。
王乙棠的铁腕,硬就硬在这里。
两方阵营剑拔弩张,剑刃上的寒光映在众人脸上。
“王大人且慢,既是人命关天的大案,想来人证、物证均记录在案。”
喧闹声中,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百姓打扮的后生背着木书箱朝王乙棠走去。
这少年身形颀长,长着一双杏眼,即使没在笑,眸中也天然带着笑意,眉宇间透着朴实无华的气质。
少年微微躬身行礼,问道:“大人可否将卷宗取出,让草民一阅?”
王乙棠摸了一把络腮胡,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答道:“浙东直隶总督吴宪尘门生,苏克玉是也。”
王乙棠暗自松了口气,不耐烦道:“我是问你的官职。”
苏克玉的语气极为诚恳:“草民并无官职。”
王乙棠一听,顿时冷了脸,怒道:“既无官职,便是阻扰公事!来人!将这捣乱的刁民押下去!”
锦衣卫就要上前抓人。
祁溶打马上前,横在王乙棠和苏克玉的中间,厉声说:“他从前没有官职,此刻却有了!本宫即刻任苏克玉为地方大理寺少卿,主审洗面村村民通倭一案。”
王乙棠向来不把东宫放在眼里,斥道:“东宫并非吏部,没有任免权。”
祁溶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便看向了风逸。
风逸恭恭敬敬奉上圣旨。
祁溶接过,缓缓举起来,神色威严庄重:“本宫出行时,吾皇钦赐圣旨,可代行天子之权。既代行天子之权,王大人,你说本宫有没有任免权?”
王乙棠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祁溶见他沉默,继续说:“本宫今日任苏克玉为地方大理寺少卿,章程可以后补,苏克玉即刻赴任!”
苏克玉郑重拜下,眸间含笑:“微臣遵旨。”
*
苏克玉虽升任地方大理寺少卿,却与布政使王乙棠互不隶属。
王乙棠按下卷宗不放,苏克玉也无可奈何。
大理寺内
祁溶坐于正堂前,江锁与苏克玉坐在两边。
苏克玉叹道:“刚走马上任,就成了无米的巧妇,难成一锅米饭。”
“眼前僵局,拖得越久便对他们越有利。”
祁溶坐于上座,分析道:“村民被定性为死囚,不论死于刑场还是死于牢狱,都不重要。人一死,他们的田就可以改稻为桑,今年的蚕丝一旦出货,土地也就兼并下来了。”
江锁懒散地翘着腿,闭口不语,凝神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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