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柒水州,连云山。
清晨。
白玉宗山脚。
“我听堂哥说,宗门新招了批仆役,十三四岁……
……咱们这些老人,很快会被挑出大半来,遣送出宗……”
宁远挑着水,顺着蜿蜒青石板小道往山上去。
对话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同为白玉宗仆役,说话之人他曾见过。
其堂哥在杂役堂当差,负责收讫核算月俸。
也是仆役。
不过在上千号卷得飞起的仆役中。
算是人上人。
遣送出宗……
从其口中说出,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宁远皱了下眉,旋即摇摇头。
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
……
青石小道两侧,竹林茂密。
宁远挑着两支木桶。
不时向迎路来的仙家弟子让路、行礼。
他生得明眸皓齿。
即便穿了一身麻衣,头戴毡帽,也不免引来些许视线。
当然也仅仅只是一瞥罢了。
仙凡之别,犹如天堑。
穿过竹林,又走了几步。
宁远突兀地脚步一顿,水从桶内掀了大片出来。
先前那番对话,莫名地又涌进脑子里!
遣送下山的弟子,无论如何……
应该……不包括自己吧?
宁远眸光闪烁,脑海不免检索起往昔之事。
他身上其实藏着一段辛密。
十八年前,白玉宗长老宁老道外出游历。
将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是婴儿的宁远捡回宗门。
八年前,宁远被查出四系杂灵根,修行资质极差。
老道传了篇口诀,便将宁远送至山脚。
自此,便是长达八年的仆役生涯。
每日挑水,摹符。
靠着微薄的宗门贡献点换丹药,修行口诀。
无奈在仙道的大门前蹭了又蹭。
就是进不去!
三年前,宁老道仙逝。
听闻,由他主持的器峰分崩离析。
宁远来自前世,又在器峰上生活了十年。
宗门内看似仙气飘飘,祥和一派。实则私底下的刀光剑影,阴谋诡谲皆被他看在眼中。
而今遣送仆役下山。
此段过往,便是他最担心之处。
混得不成器了点,但毕竟出身器峰。
难说不会遭到诘难。
这就叫没有主角的命,操着主角的心……
微风袭来,宁远抿嘴摇了摇头。
过度思虑无意义。
今日正好领俸,且去杂役堂探探口风。
……
……
正午,杂役堂。
堂口周围,零零散散围着几伙杂役。
“收了没……”
“那还用说……当然……收了啊……”
隐隐约约的话语声传入宁远耳中。
见他从旁侧经过,几人默契闭上嘴,面色不善地看了过来。
宁远快步走过。
遣人的消息只怕已经传开了。
众所周知,杂役堂朱掌柜贪得无厌,视财如命。
这些人显然是提前塞钱来了!
走进堂内,便见朱掌柜脑袋缠着绷带,平日里油光水滑的脸显出几分苍白。
不知为何受了伤。
手中算盘倒是拨得飞快。
宁远拱手,正待问礼,对方突然抬起头,看清是他,脸上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时辰已过,领俸明日再来。”
“……”
宁远微微一愣。
什么情况?
这么多年,从未听过领俸还有时辰一说。
更何况外面正烈日当空……
对方显然是有意刁难。
可这就更不应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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