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撕着树皮,眼睛却在四处瞄着,她注意到周围好些难民都在朝她这边看,或同情、或冷漠、或幸灾乐祸,让人奇怪。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与逐风说了句“我周围转转”,然后就朝着最近的一家难民去了。
那些难民见清雨走过来,都收回视线,似不想与她有任何交集。
清雨看了看,选了个三口之家走过去,并悄悄从玄女殿取了一枚铜币。
三口之家见她过来,索性都背过脸去。清雨走过去,将铜币往地上一放,那夫妻两就转了过来,直愣愣盯着铜币,又看看清雨。
清雨奶声奶气道:“这是我刚才从城门口捡来的,我看小弟弟哭得厉害,把这玩意儿送给他玩。”说着就要把铜币拿起来,却被妇人一把按住,然后警惕地往周围看看,确定没人看到之后,才笑着将铜币夺了过去。
“谢谢你啊,小弟弟很喜欢,你还有这东西吗?”
清雨摇摇头,“没了,我只捡了一个。”
妇人和男人都很失望,不过能白白得一枚铜币,那也十分好了,夫妻二人连忙将铜币揣进心口荷包里。
清雨坐下,好奇道:“为什么你们不去那边坐?都挤在这里?这里比较暖和吗?”
夫妻二人刚得了一枚铜币,何况对方只是个孩子,便没什么顾忌,“那边有人占了,他们现在没在,但很快就会回来。你们若是不想惹祸上身,就不要待那里。”
清雨懵懵懂懂地哦一声,又问:“那他们有几个人?”
“几个人?”那男人哈哈一笑,妇人也笑,妇人道:“有好几百个人。”
竟有这么多...清雨眉头微拧,这样的人数,绝对不是温雅师姐一个人能对付的,而眼下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情况,她也不可能用法器对付。
她起身走了,回到营地与逐风道:“阿爹,听说此处被人占了。”
逐风正准备架铁锅炒树皮,闻言惊道:“被谁占了?这里不是没人吗?”
“应该是我们在城门口那边遇到的那伙人,那伙人还挺多,有几百人。”而所谓的占,估计是占山的意思。
此地通往山上,无论是上山打猎还是摘野菜,都再方便不过,那些人仗着人多,便将这片地方私自占了,甚至可能还不允许其他人上山。
逐风眉头一挤,“难怪这里没什么人。”
童氏更是一脸惧怕,连忙问:“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挪地方?”先前那伙人虽然眼下没再跟来,但保不定埋伏在附近想要搞突袭,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无力对抗,至于逐风,一路了解下来,童氏显然认为他也不谙此道。
逐风看着满地的东西,这好容易才搭好,怎么舍得挪,何况附近肯定也没什么空地了,这些难民都一个挨着一个,只留了中间一点可供下脚走路的间隙。
这种时候,逐风不得不看向他的掌门师妹,这要是放个死人在他面前,他倒还能一试,可这种局面,他确实不擅长。
清雨却微微一笑,又坐下撕树皮,“不急,夜黑风高才好办事。”
*
温雅带着赵钱,一路寻着动物留下的脚印粪便等痕迹往深山里走,一边给赵钱讲狩猎技巧,“...靠近水源的地方猎物会更多,所以寻找的时候要往湿润的地方寻。
猎物的听觉灵敏,要尽量要保持安静,走草丛可以避免踩到枯枝树叶。逆风追寻猎物,既可以使猎物嗅不到你的味道,也可以减小声音的传递...”
赵钱一边听一边点头,听起来似乎挺容易,他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走了近半个时辰,温雅才停下来,示意赵钱放轻脚步。突然,一只兔子从草丛中射了出来,准备蹿进一片荆棘之中,温雅眼快手也快,已经搭好箭的弓一弯,一支箭就离弦而出,速度快的让赵钱都来不及反应,那兔子就被定住了。
赵钱后知后觉地手忙脚乱,他这才知道,理论和实践是完全两回事。
温雅走过去将兔子捡起来,可刚刚碰到兔子,忽然感觉一股凌厉气势扑面而来,她身子一侧险险避开,手下一捞迅速把兔子捡起。
扯掉箭并把兔子反手往背篓里一扔,然后迅速退开,一边退一边继续搭箭,还未退至赵钱身边,一支箭就破势而出,只听“啊”一声惨叫,从草丛后面就滚出一个人,其肩胛骨正钉着温雅射出的箭。
赵钱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虽然很没骨气,可他就一个种田的,手上唯一拿的武器还是不会用的黄荆条箭,他不由自主地往温雅身后靠了靠。
温雅动作很快,一点也不停顿,一箭射出又搭一箭,对准一个方向猛地射出,只不过这一次并未听到惨叫声,显然对方已经避开了。
丛林后面走出一群人,赵钱仔细一数,加上那名中箭的,一共十二人,他联想到先前在城门口遇到的十二人,猜这些人与那些人是一伙的。
温雅冷然看着那十二人,迅速从背篓里再抽三支箭,四支箭搭在弦上,冷笑:“背后放冷箭,想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现在走开,那大家相安无事,若再敢招惹,休怪老娘将你们射成刺猬。”
为首之人来到跪地呻吟的人面前,面无表情地一把抽出那人肩胛骨上的箭,疼得那人又是惨叫一声,脸色白得几乎要晕死过去。
为首之人哼一声,“废物,叫什么叫,这不过是支黄荆条,连武器都算不上。”
温雅接腔,“算不算武器,你试试就知道了。”说着就拉弓,似要把四支箭全射出去。
为首之人见识过温雅的箭法,眼里透着兴趣,“这位大姐,都是误会,我们是泰安帮的人,我见大姐箭技了得,十分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帮。
只要加入我帮,这山上的猎物随便你猎,山中的野菜随便你采,而我们,只需要你每日上贡所猎七成,这山中肥沃,猎物众多,大姐你的技法又这般好,就算除去七成,一家人每天也够吃了。至于衣服...”
他注意到温雅和赵钱都穿得单薄,便道:“猎物的皮毛允许你留一成,给家人做皮衣,怎样?这条件算仁义吧。”
温雅听罢,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小人,原来是个疯子。走。”然后理也不理,转头就走了。
赵钱心里虽然怕,可更气愤这些人的条件,这什么狗屁条件,竟还好意思说仁义,真是老话说得好,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为首之人见温雅如此不给他面子,气得咬牙,手一挥,示意身边的小弟射箭。
可温雅一直在留意身后的动静,听到响动,她迅疾回头,一直准备好的弓箭嗖嗖四声齐出,直直钉在为首之人及其左右三人脚边,“若不知好歹,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这是一次警示,也是最后一次,再敢使小动作,下一次就射穿你们的脑袋。”
然后霸气十足地走了。赵钱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点明白逐风的感受呢。这男人当得,还真他娘的窝囊。
被震慑住的一群人果然不再追了,不过为首之人的阴狠却更甚,与身旁人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看这人是什么来历?”如此厉害又如此不知好歹,明明看着像难民,可这里的难民根本不敢反抗泰安帮,这女人,令他一时拿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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