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哪有这么巧。而且听说那小子也练过武,并非庸手。还有,你刚刚也听到了,那小子死的很惨,胸膛和脑袋都被人打碎了,那截杀他的人,显然是抱着必杀他的决心的。”
秦二爷突然道:“大哥,孙先生可是跟了你二十多年的老人,从父亲开始就在我们家里,一只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无论是谁,都应该不会怀疑他吧?而且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怎么会突然露出破绽呢?刚刚微墨让那丫鬟过来……对你说了什么?难道是微墨查出来的?”
秦文政皱着眉头,没有回话,沉吟片刻,道:“你们都回去吧,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快回去吃饭吧,我去微墨那里看看。”
秦四爷笑道:“大哥,你都不留咱们兄弟几个吃个饭?”
秦文政摆了摆手,没有理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又转头对守在门口的周管家道:“孙先生刚刚犯病猝死了,去把他埋到他住的小院里,等明天通知他的家人后,再挖出来厚葬。”
此话一出,那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先生突然身子一颤,面如土色地爬了起来,哭着喊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奴才错了,奴才真的错了啊……”
“砰!”
周管家一脚踢在了他的脑袋上,直接又把他踢晕了过去。
随即带着人,把他拖到了后面的一个小园,挖了个坑,直接把他埋了进去。
这年头,死一个奴才就像死一条狗一样,没有人会过问的。
更何况奴才属于私人财产,可以随便处置。
秦文政一路想着事情,来到了二女儿住在着僻静小院,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却没有进去,正要转身离开时,珠儿突然在门里看到了他,惊讶道:“老爷,您来了,怎么不进来呢?小姐在书房写字,还没有休息呢。”
秦文政犹豫了一下,只得又抬步走了进去。
进了庭院,从打开的窗户里看去,那一袭素白衣裙的娇弱少女,正安静地坐在案台前写着字,脸色微微苍白,身子柔弱的令人心疼。
秦文政进了屋,站在了书房门口,并未进去。
秋儿刚要进去禀报,他低声问道:“微墨在写什么?”
秋儿犹豫了一下,方恭敬答道:“小姐在写……姑爷作的词。”
秦文政目光一动,沉默了一下,道:“那小子……经常过来吗?”
秋儿摇了摇头,看了里面的小姐一眼,低声:“姑爷不经常过来的,每次都是被夫人逼着过来的,小姐有时候去找姑爷,都见不着。”
秦文政眉头一皱:“那小子架子这么大?”
跟在后面的珠儿哼道:“姑爷的架子大的很呢,总是对我家小姐不理不睬,特别可恶。老爷,您可要说说姑爷。”
秦文政怔了怔,心里想着那小子的确有些过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那小子做的对。
姐夫与小姨子本来就该保持着距离,不是吗?
“我会找机会说说他的。”
秦文政点了点头,心头暗暗道:找机会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对蒹葭不满,是不是有离开秦府的意思。
“爹爹,您来了。”
秦微墨写完那首咏梅小词后,方听到外面的声音,站起身,想要走过去,却是身子一软,差点跌倒。
秋儿和珠儿慌忙飞奔进去扶住了她。
秦微墨柔声道:“我没事。爹爹,你现在来,可是有事?”
秦文政沉默地看着她,俄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秦微墨微微一笑,柔声道:“爹爹把所有功劳,都算到微墨的头上就好了。”
顿了顿,又低声道:“若是以后……微墨有做的出格的地方,或者有损秦家名誉的事情,还希望爹爹……”
秦文政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如果需要爹爹帮你,也尽管说。什么秦家名誉,秦家利益,你比他们都清楚,爹爹对这些,看的不重。只要你们好,爹爹就心满意足了。”
秦微墨微微低头,柔声道:“谢谢爹爹。其实微墨知道,爹爹这两年让出生意,割掉许多利益,不争不抢……其实都是为了我们……”
秦文政叹了一口气,目光怜爱地看着她:“微墨,其实在我们秦家,你比谁都聪明,若不是你的身体……放心吧,咱们很快就去京都,爹爹会为你找一个好大夫的……”
秦微墨看着他的目光道:“应该不止我跟爹爹两个人去吧?”
秦文政沉默了一下,道:“都去。”
秦微墨低声道:“原来爹爹早就在谋划……这秦府,被那么人觊觎,应该是有什么秘密吧?”
她又抬起头道:“爹爹不用告诉我,微墨也不想知道。微墨只想知道,爹爹说的都去……包括姐夫吗?”
秦文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有说话。
秦微墨看着他,声音柔弱,却带着无比的倔强:“若是姐夫不去,那微墨,也不去……”
秦文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道:“你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到时候长公主会来莫城过年,那个时候,应该会很热闹的。好了,不要多想了,爹爹回去了。”
说完,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秦微墨看着空空的门口,在房间里安静地站了许久。
然后,方缓缓转过身,看着案台上的那首小词。
她怔了怔,在案台前坐下,抬起素手,拿起了笔,刚要蘸墨,突然胸口一闷,“咳”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宣纸上的词,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小姐!”
秋儿和珠儿惊呼一声,脸色皆变,带着哭腔。
窗外。
夕阳落山,夜幕降临。
少女抬起头,看向了外面。
那斜在屋檐下的梅花,熬过了冰冷的冬季,却最终熬不到百花盛开的春季,已经开始凋零……
“我真没用……”
少女轻声喃喃,粉唇染红。
如那曾经盛开的红梅。
在冰雪里绚烂,在百花中凋零。
只是不知,是否会如宣纸上,那首被鲜血染红的小词一样,“零落成泥碾作尘”,依旧……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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