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有多远啊，那真是难说清楚，五人吃了一会儿，太虎才会笑，他也看过郎平，没想到妹妹这么机灵，会在父亲有难时找他来救。

说起秦卯现在的差使，就不由人感叹，他与江秋淼本都是瓦窑沟廖府的家奴，刘王爷近日新辟了一些田，于是跟廖府买了二十户的家奴过去，两人分配到的差事，就是把这三百亩的河间地养好，明年就要佃给他们，其他户或在府中服事，也有好些人在别处养地。这刘王爷做风甚苛，江秋淼已病了几日，他老人家不管，若误了田里的时日，要两人自理，想多些人来帮，这帐要算在两人头，从以后的收成里扣，秦卯哪吃得消，只好独立苦苦支撑。

郎平闻言点头。他一路从北地而来，听师父的话，心情好的时候骑马，不好的时候走路。只是自他仰父之枢打通，越开越大，左右两龙时而互攻，时而互融，时而左龙据右脉，时而右龙侵左脉，好像不知不觉，又好像明显不过，随仰父之枢的通畅，自己的心好像越变越软，自第一日下马走路之后，他就再也不了马。因为沿途观庶民之命，其实贱地无可复加，以前他也看过，只是就不觉得，现在若见路有冻死骨之事，怎样也无法视若无睹，只是这样的事太多，所以身银两早早散光，连马也送了。

到了瓦窑沟来只能窝在山边无人的小屋，这里还算是善地，不若他处凄惨，只是闻秦卯之事，心中乌云还是挥之不去。

秦卯只盼江秋淼早点病好，两人把进度赶，他觉这新辟之地很好，以后大有可为。郎平见他如此乐观，虽知事情也许不会如此顺利，但也稍稍宽心。

桑枝今日欢喜，解了父亲的危急，又有肉吃，话就多了一些，不想就把她哥哥的祕密说了出来。说太虎今日出门，竟偷带了一把刀子出去，三个大人都是吃惊，太虎却抿着嘴不说话。秦卯知儿子在为昨日受辱的事生气，不觉叹气。郎平疑问，“太虎，怎么？”太虎不说，桑枝说了。

“白毛喊咱们叫掏粪子，阿哥要跟他拼命。”又把昨日之事说了一遍，太虎没料到他妹子如此漏风，这样轻松就把他的事说了，他护的也是自家名声，只是大人好像只想逆来顺受。其实不逆来顺受，又能如何？今若非郎平之力，他阿己连出坑都有问题。林氏话少，虽为儿子担心，但说不出个道理。郎平心想，这男孩跟培智差不多大，但个性完全不同，小男孩的屈辱还算好办。

“嫂子，您煮得太好吃啦，我在山这一阵子，兔子，獐子，野羊，野鸟跟蛇捉了一堆，只是剥皮拔毛的事太烦，煮得又难吃，您可愿帮我？”林氏听郎平赞她，她难得说话，当然点头答应。

“太虎，别气，你有胆量拿刀子，有没胆量猎兔子？”男孩一听睁大了眼，这有意思。

“只要你阿己阿娘答应，你的力气够了，阿叔就带你去试一试，如何，我猎兔子不用刀。”这样的东西当然有趣，太虎终于开口，“阿己，阿娘，我要去。”两人还没说话，太虎又道：“我的力气没问题。”郎平一笑，就要跟秦卯一家告辞。

“秦大哥，嫂子，叨扰了，我该走啦。”说完立起，顺手用单手把桑枝提到肩膀，小女孩格格大笑。

“太虎，你能这样，力气就是够了。”太虎见郎平这样轻松，立刻就要试试，她妹妹骑在郎平肩不肯下来，于是四人送郎平出院。

郎平右肩轻轻一弹，桑枝就弹到了左肩，这招就神了，太虎羡慕地很，郎平温柔地把桑枝放落地，就跟四人道别。想想时间还早，便往刘王爷的大宅逛过去，此处风土与彭博府又是不同，彭博府屋宅细密，人都很近，刘王爷这里家奴恐怕更多，不过小户小院相隔颇宽，中间花草点缀，别有一番趣味。

隔日江秋淼还是不能，秦卯来到田中，却见郎平已在那里等，不免意外。

“秦大哥，再让我试试，你的伤不会那么快就好。”说完又以掌抵他的腰。秦卯腰中痛处昨经郎平一番整治已好了不少，今晨醒来，只是隐隐地酸。他并非不知这个伤若再如前几日般地操劳，必会再犯，但别无选择，想不到郎平如此仔细。

就觉一股温暖轻柔地从腰面传来，在那痛处围绕，那种感觉，好似一群蜜蜂围着一朵花般，没多久，花里的蜜被蜂儿吸光了，那股酸痛就此无影无踪。他知郎平是个高人，这样奇妙的治法从所未见，不免惊喜，郎平也不要听他的谢，见好一收。

“秦大哥，山的猎物要烦嫂子帮我剥皮拔毛，还要煮，到了冬日，牠们就全躲起来啦，那时就要请你帮我找饭吃。”秦卯怎会不知这是郎平的客气托辞，只是自己拙于言语，嘴就只会这句，“怎好意思，怎好意思。”郎平只一笑，随手一抓，得了秦卯手的铁锹，就跃入坑内，挖了起来，顺口道：“我来挖，你来拉。”

说完大动手脚，快快地就填满一船，秦卯承郎平的情，见他如此殷勤，又欢喜又有些惶恐，那船是用竹网箍住一块木板，面系了一根绳，土一填满，面的人就拉绳把船拖去，见郎平动作如此快，也就不多言语，快快地拉船洒土，这样施力的方法就跟坑里挖土不同，腰痛处就比较伤不到了，没多久那坑就挖得差不多了，此时太虎带着桑枝来吵，一见父亲站在坑旁，不免奇怪，原来在坑里的是昨晚的客人，郎平听到他俩的声音，对面的人笑道：“我也是掏粪子。”

小孩的心性，本觉父亲在坑里好累，现见郎平手脚如此之快，倒是好玩起来，就吵着要下坑帮忙挖，这自然是不行。

于是一男一女两个帮着父亲拉船，也不知是帮忙还是帮倒忙，总之两个小孩觉得好玩。太虎心中没忘坑里的阿叔要带他猎兔子，只是他试了，要一手把桑枝举起，他还差得远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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