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澄心中好笑,又不是出门在外,她姊姊就是这样,总要香香美美地才愿出门,这时那鱼离岸越来越近,喜澄开始有些奇怪,她以前也钓过大鱼,即使再骄傲的鱼,近岸还是会怕,没有不翻腾两下的道理,嘉陵江的大鱼长起来可超过一百斤,它只要拍个水,鱼线必断,岸的人可惜一下而已,没有人会真想能把这样大的鱼儿拉起来。
旁观的小孩又叫又跳地帮不忙,喜澄快没力气了,这样僵持不是办法,就叫培智再去喊人,这小孩一溜烟地跑走,留下喜澄咬牙苦撑。
那边大姊韶芬照着镜子,打扮好了,颇觉满意,培智又进来大喊,说来不及啦,快去!快去!其实既然来不及了,就更不用急了,只是培智催得紧急,只好边走边跑地来帮喜澄。一到岸边可是吓人,本来在玩的小孩都躲了起来,喜澄手还拉着鱼竿,鱼线也没断,只是那边露出头的,不是一只大鱼,却像个人。
真真晦气,钓鱼钓到死人,会倒八辈子楣,韶芬拔腿就想要跑,嘴喊着,“阿澄放手,我叫人来帮你。”那方喜澄快没力气了,使劲大叫一声,“姊姊,快帮帮我,这是活人,不是死人。”
韶芬顿了一下,问道:“真的吗?你没骗我?”这时家人赵大闻讯赶来,手拿着一根长竹竿,“二小姐,我来。”边说边用竹竿去戳那个不是鱼的东西,看来赵大干这事挺熟练的,那竹竿有根倒钩,赵大道:“二小姐,可以了,您放手。”喜澄这才将手松脱,突觉全身一轻,都没了力气,一下软倒,好在韶芬一把抱住。
赵大将那东西拉近,果然是个人,只是这人不似一般的浮尸,却是两手按着胸口,头微微冒着热气。如此看来,这人果是活的,韶芬稍松一口气,今夏她就要嫁过门到简家去,若遇这样的晦气事,岂不怨哉。这个阿澄也真是的,没一个分寸,钓着死人还来牵连她。
喜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面色才由白转红,她跟姊姊不一样,钓到的鱼,一定要看个究竟。
赵大皱着眉头,鱼钩钩住了这人的肩膀,深深吃了进去,他把鱼钩解开,伤口就流出血来,只是这人双眼紧闭,也不出声,赵大探他脉搏,却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这可奇了,心不跳,却全身高烧,他不要没死在水里,却死在彭博府,年刚过完,这赖爷要怪罪的,于是眼看喜澄与韶芬。
韶芬本待赵大说话,见他望了过来,想见不是好事,反将眼移别处,喜澄比较胆大,问道:“死的活的?”其实她当然知这人现在是活的,她的意思是,“这人能救活吗?”
赵大道:“他还没死,但全身烧地厉害。”喜澄奇怪,“那怎不赶快喊郎中来看?”赵大知喜澄没那么有心机,望向韶芬,她只是眼睛到处晃,却不说话,喜澄又催,“还不快?”赵大甚是尴尬,小声说道:“大小姐,二小姐,这人很怪,也不知待会儿会不会就死在这里?”
喜澄很想摸摸这人的脉搏,想想做罢。
这人全身湿透透地,眉头紧皱,两手抱着胸,好像很痛,若非如此,长得倒是很俊。韶芬东瞧西瞄地,也觉这人俊,旁边的小孩都不见了,远方有人喊道:“赖爷就要来了。”赵大闻言甚喜,有家主人做主便行。这个溺水之人此时突然吐了一口大气,“我不会死的。”他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是韶芬。
一个月过后,彭博府有客,赖爷好友简爷来访,府备好宴席,配丝竹,其乐融融。这个简爷是做过官的,家道富裕,长子简松,年方十八,双方数年之前就把简松与韶芬匹配,今年秋天,就会把韶芬迎娶过去,可惜简家就这个儿子,不然以两家之好,要把喜澄也送了过去。
两人之所以为友,皆因爱读书,那时书简不便,绝大部份的字都刻在竹片,所以作者若是不能精言简语,那编成的书册就会是一大把。
今日简爷来访,只是为了一部书,赖爷见了,知是不常见之物,竹简穿绳已全,只是面所书之字,好些都不认得,大概能猜得到的,这书讲的该是天象之事。
此时培智跑来捣蛋,缠在两人身旁不肯走,简爷指了竹简第一个字,问培智,“认得嘛?”,是“天”,这不错,那第二字呢?这字就难了,培智看了半天认不得,跑了出去。
简赖两人笑着喝茶,整个数来,简爷带来的竹简也只五百零四个字,两人逐一对照,认得的,只三百多,有些字可以猜,但有些就无从猜起。简爷行前跟他家塾的师傅仔细看过,简家师傅并不高明,所以简爷今日来与赖爷参讨,看能不能多认一些。这个东西稀奇,看来是个古物,只是两人研究多时,好像并没多看出几个字,看来简赖两人旗鼓相当。
此时培智又溜进来,嚷着说第二个字是“观”,两人闻言一看,咦,有点像,又不完全像,至少不是全没道理,怎么自己没想到,那第三字呢?培智睁大眼睛看了,摸摸头,又出厅门。
两人相视一笑,看来培智找家塾丁师父的救兵去了,果然不多时小朋友又跑来,说那字是“似”,培智这么笃定,两人倒不好怀疑了,只是这样一字一字靠他传问,还是把人请来看个仔细吧,赖爷道:“智儿,去把你丁师父请来。”
培智闻声去请,不多时丁师父来了,一见古简也是喜欢,只是看了半天,也跟简赖两人相同,没能多看出些什么。
简爷问道:“丁师傅,我知道你比我家王师傅学问大,怎样?这前四个字是……?”丁师父脸红了,讪讪地道:“第一字是天,后面的就不确定。”
两人有点不信,不是说前三字是“天观似……”吗?不就是丁师父托培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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