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萧筝凭了一根临时削的,一头粗一头细的桃木棍得胜,江湖的赞语传遍,今日两人都带着铜棍,可见对这个场面的重视。
萧筝的铜棍一头平一头尖,另一长者的棍子两头平,在场年轻辈的有所不知,当头山棍门低调异常,武艺不成熟者少见在武林走动,若见了,可从棍头分高低。
差一点的,棍头两端都是尖的,进一步者,就如萧筝现在带的,若武艺成熟,棍头两端都平。李彤冰见了,知这年长的比萧筝还不好斗,看来这关恐就难过,显然此次陶公会后,还是加派了人力,想不到当头山棍门不来则已,一来两人。
祥云一见前,“卜长老,萧兄弟。”那年长者微笑道:“祥云道长好丰采,果然人如其名,在下卜馨,这是萧筝。”萧筝也来跟祥云行礼。祥云心中暗叹,这萧筝如今在江湖名头甚响,见了本人,却还是这般朴实,想想心中有些领悟,这是跟那个常昊对比的感受。
卜馨环看周遭,赞了一声道:“都是俊杰。”两人刚刚虽非在此,但对情势了然于胸。唐鲁恭连败烂袖与同惠,场的人虽多,其实只剩合丹与祥云可战,而唐鲁恭的帮手恐怕还要强些,若要确实将他拿下,自己一定要出手。唐鲁恭虽连败烂袖与同惠,但手段甚是仁慈,看来他虽犯下大罪,却非残暴之人。
卜馨道:“唐兄弟,苦海无涯,你不认罪吗?回头是岸,把欠的还了,不就轻松。”唐鲁恭心中一阵激荡,来捉他的人从没有兄弟相称的,良久,他才道:“卜长老,你说的是。”
此时天光正艳,晒得众人发热,郎平帮湘云擦了汗,青青在树许久,突然发觉扭伤的脚踝好像没那样疼了,脑子一阵闪动,就跳下树,郎平一下没拦到,青青奔向圈中,哭喊,“我叔叔不是坏人,我叔叔不是坏人。”
湘云惊叫:“青青!”红水帮朱英横手拦住,一下就把青青点倒,“婊子,放聪明点,收拾了唐鲁恭,等下再来收拾你!”青青跌倒在地,还是不住地哭喊。
朱英正想让青青闭嘴,突然有个黑影一闪即过,啪啪两声,左右脸就被各打了一个大巴掌,想要挣扎,却半点都不能动,青青爬了起来,对着朱英脸吐了一口唾沫,又向圈中冲了过去,忽然一股力道挡住,回头去看,郎平轻轻地摇头。就听旁边的王山慢慢说道:“小姑娘,不可。”青青无法再进,只能在边哭。
唐鲁恭受青青激动,心中吐不出的郁闷,不觉喊道:“卜长老,我是罪人,青青不是。”卜馨与众人见郎平如电般的身影,不觉吃惊,无怪祥云现在就打暗号要他俩现身。那边边站着的王山与端木长生对圈中之事好似半点都不关心,这两人深浅难判,这样情势就难。
那方朱英受郎平突袭而止,一旁黄玉门陆风想要为他解穴,却怎样也无门可入,试了好几个手法,朱英还是不能动。
唐鲁恭道:“卜长老,我唐鲁恭自幼入师门,兹兹念念,便是穷尽武道。十岁先师便传我内功。”
“哦?”
卜馨知开阳派传艺之法端看习者天赋,天赋高而又专注者,习内功者就早,反之,也多有钝而不传的例子,唐鲁恭十岁受传,可见资质与努力皆是极之选,莫怪开阳派在江湖中地位之尊。
“只是我师弟韩特更优,自先师授他心法,我就再也跟不了。”此语道出,唤起在场诸人心中的妖魔,武林各派,为求出头,莫不费尽心力提携子弟,为使他们专注,最利之法便是同门相争,领先者与落后者给予差别待遇,因此可保门人钻研武道的动力。然而竞争之下,必是有输有赢,不论输赢,能再保光明磊落之心者几希,天下同门相残之例遍遍,其实皆由此故。
“卜长老,您就道我会心生怨念?那是大错特错。师弟天资远高于我,我对他打心底佩服。”韩光大叫,“唐鲁恭,你这个罪人,开阳没你这个人。”唐鲁恭惨笑,“十五岁时,师父问我,我毫不犹豫选了重阳之脉,韩特走的是同开之脉,嘿嘿,即使这样,我还是差他很远。”这事王山与端木知道,其余诸人有此见闻者就不一定。
重阳脉与同开脉的差别其实非常微妙,在各家之中的定义并不全然相同,两者差异其实只在内气运行时,下丹田的位置,重阳脉者,下丹田之处,相较于同开脉者,离命根之处近约一寸。简单的讲法是,一个男子若练的是重阳脉,他累积内力的能力会比同开脉好,不过这种差异的大小因人而异,并不一定。
但重阳脉之人若是因行房等性事宣泄了精力,那内力回复之速却是远远慢于同开脉者。因此武林中人若是有妻室者十之九九练的是同开脉,一心追求武道而不愿牺牲一丝一毫内力之人必走重阳脉,此说只限男子,女子就没有这种分别。皇元宫、三圣宫与九云观的男弟子一律走重阳脉,开阳派、白鹿派与黄玉门等道门之外的派门就有这两种走法。
“但是那日我遇到了冰妹。”唐鲁恭双眼迷离,李彤冰又抬起头。
“她的唇抿得那样紧,我永远也没法忘记她的发香。”
“我约了她,下回的陶公会再战。只是,下一回,我要怎样赢她?”唐鲁恭摇头。“她这样年轻,就已如此造诣,想必是夸父山得了皇元宫与九云观经脉图谱之故,下一回,我若还要闻那发香,就绝不能输。只是,要如何才能办到?”
唐鲁恭的困境并非特例,众派门中,有想突破现成者,无不动心忍性,呕心沥血地苦思,只是能想人所难想,超过前人者,少之又少。
“嘿嘿,我若败了,就永远得不到冰妹的发香,我可以输给韩特,但绝不容自己再失所爱。嘿嘿,所以,我走了焦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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