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朝着槐星笑了笑,正要说话。
却发现一旁的阿姐,神色有些落寞。
“二娃,我们还能回去吗?不知道那些怪物还在不在,家里的地如果两三年不种,就要荒了。”
在如今的西海固,男人终究是家里的中心。
陆屿受伤在床,可陆烛星仍然觉得大小事宜,都要听他的。
陆屿知道,阿姐是想起庄里的事了。
尽管陆屿知道,因为阿大留下的那几句关于槐星的话,他们恐怕已经无法再回到磨延沟。
但陆屿却依然笑着说道:“阿姐,等我好了,就去庄子里看看,那些鬼物呆呆傻傻的,抓不到我……”
陆屿本来想要安慰陆烛星。
可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陆烛星却自顾自的摇头。
“庄子里的人都死光了,我们一家回去,终究也不是办法。
离开了人群,人身上的活气,也就没了。”
“二娃,我昨日上街,正好看到县官大人带着县里的捕快,领着一男一女出游。
那一男一女穿的衣服很漂亮,双排扣的长袍、镶花的长裙。
那女的走在街上,还用手帕捂嘴。”
“男的嘴里也说,我们这地方太穷了,比起大乾真正繁华的太平京、长安、苏杭之地、南玄都,就好像是荒野一样……”
陆烛星说到这里,眼神突然泛起几分期待。
“二娃,现在家里的地没有了,也就没有了牵挂。
男儿总不会饿死,你也许可以去这些地方闯一闯。”
陆屿对于陆烛星这番话,感到十分意外。
这个时代的农村女性,性格都颇为保守,也谈不上见识二字。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绝大多数时候,也不希望身边的父兄、丈夫的劳动力离开。
绝大部分男人也是如此,穷就穷,却不思变,甘愿一直穷。
这也不是这些底层百姓的错。
社会教育极其匮乏,又有许多座大山压在头顶,他们的思维也都被拘束了。
若论错,便是这腐朽王朝的错,也是这个时代的错。
但陆烛星说起远方繁华之地的时候,眼睛里面还泛着光。
带着些许高原红的柔美面颊上,还露出淡淡的笑容。
很明显,陆烛星对于远方,也颇为向往。
“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陆屿开心回应:“等到我伤好,攒一些银子,我们就先去长安。
长安不远,走过原水县、平流县,再走八九百里也就到了。
我们如果能赶上海元去长安的商队……”
陆屿说这话。
陆烛星眼神里的向往,却缓缓熄灭了。
她认认真真朝陆屿摇头。
“我和槐星不去。”
“你自小就在和阿大闹,想要去看看磨延沟、海元县、西海固以外的世界。
但是,我和槐星还是喜欢海元……”
“喜欢海元什么?”
陆屿突然打断陆烛星:“喜欢海元的穷苦,喜欢海元的风沙,喜欢海元的苦咸水,还是喜欢海元长不出稻米的红土地?”
陆烛星沉默下来。
陆屿也跟着沉默,他知道陆烛星大概是怕她们会拖累他,是在怕阻挠他自小就有的所谓梦想。
窗外,一阵风沙刮起。
陆屿突然想起前世一位诗人的诗句……
【西海固,若不是因为我,有谁知道你千山万壑的旱渴荒凉,有谁知道你刚烈苦难的内里?
西海固,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完成蜕变,我怎么可能冲决寄生的学术和虚伪的文章;
若不是因为你这约束之地,我怎么可能终于找到了这一滴水般渺小而纯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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