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西米努斯,出生于色雷斯,从祖父一辈开始便是当地有名的土地豪强。”约翰一边念着有关老地主的信息资料,一边玩弄着手中的金印。
老地主也不是傻子,即使是不识字的农民也很容易就能辨别印章的类型——尤其是身份越高的,其印章的设计模样自然更加引人注目。
(东)罗马帝国的文武百官都有属于自己的官印,以及私人印章。
约翰手中的这枚金印,更是只有紫室贵族的成员才能拥有,其表现出来的地位和权利也就不必多说了。在整个帝国,只有皇帝的金印诏书比它更高一级。
“修道院……皇室才能拥有的金印……”想着想着,马克西米努斯的身子更加颤抖,他的子女们甚至连抬起头的勇气都已经在这强大的气势之压迫下消耗殆尽。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得罪了高高在上的紫室贵族?后者想要碾碎他们更是轻而易举之事。
约翰朝着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神,尼基弗鲁斯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吹了个口哨,躲在暗处的巴耶塞特便带着两个突厥同伴来到了老地主一家的身后。锋利的刀子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只需约翰一声令下,这一家人就能整整齐齐地去见上帝了。
前些日子,约翰已然得知了尼基弗鲁斯在普鲁萨所做的事情,他对此感到欣慰,就连远在罗斯的安德罗尼卡也是这样的反应。
两人都担心尼基弗鲁斯会因为亲近文官出身的卡马特洛斯而选择“弃武从文”,倘若真如此,兄弟两都要“怀疑人生”——这对于一向尚武的科穆宁贵族来说可谓是天大的笑话。
更何况,约翰和安德罗尼卡两人都是出了名的“造反小王子”,只会动笔头的话第二天就被皇帝的亲兵抓住了。
对于巴耶塞特等人的去向,约翰也欣然接受了这帮突厥人,他大笔一挥就将一大片荒地转交给这群“蛮子”;作为补偿,他们只需要按时交纳一笔象征性的赋税即可。
这群突厥人从此在色雷斯定居下来,在这片具有浓厚的希腊文化色彩的地区,同化这群“蛮子”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被约翰二世消灭的佩切涅格人就是典型的例子,皇帝将他们安置在了帝国的土地上,在很短的时间内所有的佩切涅格人都彻底“希腊化”。
之前把老地主一家都抓过来的突厥士兵就是巴耶塞特的手下,哦不,从定居在色雷斯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紫室贵族的家臣了。
“马克西米努斯,不要以为我没有搭理你,你就无法无天了。”约翰回忆起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尼基弗鲁斯还远在罗德岛担任总督一职,而他自己则因为忙于治理家族产业而对外界不闻不顾;老地主这个“老狐狸”也是抓住了机会,他先是勾搭了君士坦丁堡朝廷的某个重要官员,凭借着一强大的“后盾”,马克西米努斯可谓是“风光满面”。
他首先是暴力驱赶了附近的拉丁人,并恶意吞并那些背后没有关系的豪强地主的土地,连同他们的佃农与妻儿一并强吞;老地主的这一举动很快就引起了约翰的注意,若不是自己太忙了,加之此人得到了朝廷高官的保护,他才没有干涉这些破事。
但,马克西米努斯愈发嚣张,甚至在约翰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把“屎尿”都撒到约翰的脚跟前了,这他能忍?恰逢此时尼基弗鲁斯回到了贝拉修道院,他便狠了心要一次性解决这个跳梁小丑。
“不……”老地主害怕极了,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朝廷高官的庇佑,便以为自己抓到了这根难得的救命稻草;可下一秒他就傻了眼:
约翰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他桌子底下取来了一个看起来成色极为普通的木箱子,平放在地面上,随即打开了箱子,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个高官的两颗眼球。
“啊!”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老地主的心情如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一切的希望都已经破灭,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随之断裂。
约翰踢了踢脚下的木箱子,语气中更是带着满满的讽刺味:“你以为你是谁?真以为自己攀上了金大腿?在我看来,你认为的金大腿不过是一堆粪土罢了。”
“就因为你所谓的高官帮你驱逐了一些拉丁人,不料这群拉丁人有的就来自安条克,关系能通到皇后那里,因而惹怒了皇后一党。曼努埃尔随即就派人将其剜目,并将其‘打包’赠送于我。”说着,约翰呵呵一笑,顺便批评了这个君士坦丁堡的皇帝:“曼努埃尔比女人还敏感,总觉得有人要颠覆他的地位。这样的人居然还能统治帝国这么久,也算是罕见了。”
老地主一家人深知自己在劫难逃,他们已经不求能保全多少家产了,只为保住自己的性命,便是上帝赐予自己的最好礼物。
一旁的尼基弗鲁斯有些心软,他认为马克西米努斯一家虽然可恨,但并没有公开与紫室贵族造反。哪怕是依法处置也是罪不至死,顶多被抄没家产,沦为庶民……
但是约翰·策雷佩斯·科穆宁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别忘了,他的兄弟可是历史上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皇帝安德罗尼卡·科穆宁。据说普鲁萨的葡萄园都挂满了被吊死的政治犯,如同被微风拂过而摇摆的稻草人。
而当他真正狠起来,其狠辣程度压根不亚于安德罗尼卡,换而言之,老地主一家的最终命运已经已经注定。
约翰朝着巴耶塞特挥了挥手,巴耶塞特心领神会,但就要动手时,他又抬头看向了尼基弗鲁斯。
在政治圈里连滚带爬多年的约翰也敏锐察觉到了这一异样,他为巴耶塞特的忠诚与果断而感到满意,他认为真正的家臣都应该具备这样的优良性格。
父亲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孩子,面带微笑道:“那么,这一家人的生或死就都有你来决定吧。”
地主一家人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他们祈求这个年轻人能放过他们自己,又是磕头又是流泪;可年轻人的做法却让他们心如死灰。
“拉到外面处决吧,别脏了这里的地板。”
听到这,约翰也是欣慰一笑,心中暗自窃喜:“这臭小子,终于‘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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