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晏清转头,看着孟舒澜略显单薄的衣着,微微蹙眉,“先前的毒虽然解了,但身体也是吃了大亏,需得注意莫要再染风寒才是。”
孟舒澜以她的话笑答:“我在这边疆四五年,武功不算多高深,强身健体却也是够了。这点风寒,碍不着什么。”
说罢,双手往城垛一搭,学着晏清的样子,望向无边大漠,余光却始终落在身旁人身。
见晏清并不为自己的玩笑话而开怀,始终皱眉盯着自己,孟舒澜撑在城垛的手指微曲,手心渗出汗来,却转头轻快地笑言:“我这毒解了都一个多月了,有木老为我调理,如今已经是大好了。就是木老都说,我现在壮得跟头牛一样。”
说着,孟舒澜像是为了佐证一般,后退两步拉开一个架势,“你要不信,咱们比划两招?我肯定打不赢你。”
孟舒澜说着逗趣的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在仅剩的一点余晖映照下,面色冷肃的晏清,握拳的掌心一片濡湿。
“孟舒澜,我应当同你说过,不要以身犯险。”
残阳彻底落入地平线下,寒风一刮,便是漫天遮目的风沙,剐蹭着人裸露在外的肌肤。
清冷的嗓音低响,却又字字清晰,随着这刮人的风沙落入耳中,却好似剐蹭在人心底。
想起自己意识昏沉的时间里,眼前人在自己耳边声声哀婉的挽留,孟舒澜讨好的笑落下去,凤眼半敛,仿若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
孟舒澜收了架势,站直了身体,低垂着眼眸道歉,短暂的沉默之后,却又扭开头,躲了晏清紧抓着他的视线,望着无边暮色,声音低沉,“但若从来,我大抵还是会如此做。”
晏清眉深锁,薄唇紧抿,心中明知此事孟舒澜的决策是对的,却仍是因他这句话而生了无名的怒火。
晏清沉默未语,孟舒澜却是忽地转过头来,笑望着晏清,道,“阿清你知道吗?在这一战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保家卫国而差点丢掉性命。”
晏清未答,只是沉沉地看着他。
那双略显狭长的丹凤眼中,映着城楼亮起的火光,却又细碎地铺着一层微光,好似一幕星河。
自己的影子,倒映在这星河正中,寡淡又冷漠。
她大概猜到孟舒澜想说什么。
他本是洒脱的性子,看似温文尔雅多情重义,但里子却是冷的。
兄长曾说,孟舒澜是个没有心的,他只在乎自己所在乎的,但却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赌一切。
“我本无心家国天下,亦无天下大义。我是商人,只重利。商人的原则是,与人交,只为有利可图,不可倾心以付,否则就会满盘皆输。”
孟舒澜缓缓地说着,那个被自己深深掩藏的自己,“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大抵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行商。就像孟家的祖祖辈辈一样,守着倾国的财富,来往于各国之间,可周旋于各国权贵,亦可终生闲云野鹤。”
“那曾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孟舒澜笑着,带着几分嘲意,“听起来是不是很市侩?”
“人生在世,各有其志。”
晏清道,“为利,为名,还是为人,为己,只要莫做伤天害理、有违道义之事,自私自利也并非就是坏事。”
孟舒澜一怔,随即又笑开:“明明就是歪理,怎么经你之口说出来,却又偏生让人觉得有理呢?”
“本就是此道理。”
晏清说得认真,却惹来孟舒澜一阵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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