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扬起手中文书, “是劝说格桑戈罗手下的人停战,还是拉两万余西戎士兵给她陪葬,希望她能做对决定。我们的粮草本就不多,可没有义务养着那些吃白粮的俘虏。”
听着晏清果决的话,白术心叹。
她果真是成长了。
慈不掌兵,对待敌人,该果断的时候,就绝不能仁慈。
“我会安排的。”
白术点头认同了晏清的计划,又训她,“连日征战,之后又守着舒澜小子两三日,你这乌青眼都快跟锅底一个色了。你这个熬法,就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晏清却是摇头:“大梁定远侯出事了,战报传回去的话,大梁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传往大梁那边的战报,一定要先想法子扣下来才行。无故扣押战报容易引人生疑,得想个完全的办法。”
听得此言,白术也是心里一紧,但见晏清眼中尽是红血丝,却是剑眉一蹙,喝道:“晏清听令!”
正头疼用什么法子把大梁军报扣下来的晏清,突然听到白术一声喝令,愣了一下,下意识板直腰板听令:“末将在!”
“本将命你现在即刻放下手中事务,好生休憩,养足精神,以备之后与羌国这一战!”
白术沉声喝令。
晏清眼一瞥,抿着唇没应声。
“听见没有?!”
白术喝问一声,又加重语气,“这是军令!‘为将者听令行事’的规矩,你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听着这熟悉的斥责声,晏清好似回到了从前由白术教授兵法的时候。
“末将听令!”
晏清不情不愿地应声。
转身正欲走,晏清却又听白术沉下声,低声说道:“该如何与大梁交涉,那是端王,是皇帝应该操心的事。作为将军,要做的,是守好自己的疆土。不要做多余的事,哪怕是为国为民。须知,君心难测,功过则罪。”
晏清顿住脚步。
她明白白术的意思,是在告诫自己不要越权去管这件事,以防引起皇帝和端王的猜忌,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晏清敛下眼,没有转身,背对着白术,问了他一句:“若这国将不存,那明哲保身还有意义吗?”
“自然。”
白术抬睫,微叹着给自己的这个弟子一堂本不该教授的课,“需知,除了这国,你还有家。这天下,是帝王的天下,就算你为此抛头颅、洒热血,最终为你哀伤难过的,从来只会是你的亲友,而不会是帝王将相。”
白术紧紧地盯着晏清的背影,加重了语气,“帝王将相,只会弹冠相庆,只因功不可过高,人不可至清。”
晏清沉默着,垂首,似在思考白术的话。
良久,晏清忽地抬头,长呼出一口气。
“白叔,你说的不对。”
白术皱眉,正欲开口,却又听晏清说道,“这天下,从来都不是帝王的天下。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也该是天下人的天下。我守的,从来不是温家的江山。我守的,是我的父辈世世代代抛头颅、洒热血守下来的百姓安乐居。”
“我若死了,除了亲友为我垂泪,还有这片染满鲜血的大漠,会永久地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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