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青衣带下了山。
小丫头花了四年时间去融入人的时世界,却依旧警惕着一切。
也只有在她熟悉的地方,或者自己身边,才会放下那种来自野兽本能般的警觉。
自己想让她跟着晏秦氏,也是因为青衣天性谨慎,对潜藏的危险拥有极好的敏锐度,且身手矫健。
有青衣跟着晏秦氏,她更放心一些。
但此时看着青衣纠结着询问的眼神,纯粹,干净,叫她对自己怀有的心思感到愧疚。
“罢了。”
晏清揉着青衣的小脑袋,展了眉头,勾出一个勉强的笑,“你还是跟着我。”
瞧着青衣眼中顿时亮起的欣喜,晏清唇微抿,笑得无奈。
再抬头,晏清叮嘱晏秦氏道:“一切小心。”
晏秦氏朝晏清郑重地点了头:“你也是。”
马车在晏灵儿不耐烦的催促下终于启程。
临走前,晏灵儿却特地单独问了晏清一句:“二叔公最近如何?”
“听说你爹死了,高兴得吃了两大碗饭,伤了肠胃,在躺着。”
晏清如实说了,却叫晏灵儿甚为不满。
“我爹都死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晏灵儿咬牙看着晏清,“非要你死我活?”
晏清抬睫对上她的眼,唇微启:“这话,不该问你吗?”
“我!”
晏灵儿语塞,瞪着美目,贝齿紧咬,指甲攥进了肉里,定定地盯着晏清。
许嬷嬷的视线就如同刀子一样,刺在她身后。
良久,晏灵儿吸了一口气,猛地转身,进了马车。
上车前,最后借着余光,瞧着晏清那张同自己六分像的脸,一时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境。
车马走远。
晏清松开紧攥的手,掌心一片濡湿。
户部的人甚至已经备好了轿子,等晏清这边动了,立马就上前来请:“晏小将军,咱也赶紧的吧?”
晏清点头,走了两步,却又回首望向马车离开的方向,眼中沉着些微迷惘。
到户部说明了详细情况,七搞八搞的,到最后确定并处理好她父兄和晏康平等人的户籍,前后竟然是花了七八天。
期间晏秦氏让人送了口信,说是晏康平他们的尸体不能再久放,停了三日灵就葬了。目前她们已经出发前往佛安寺,料理长生牌位和长明灯的事。
让她忙完了,便好好歇着,也不必跑了。
打发了送信的,晏清刚坐下,就又被兵部的人叫了去。
一连七八天,兵部、户部两头跑,晏清竟然是一点儿空闲的时间没有,除了在兵部、户部被问话的时候。
也是难为这两部的大人,一个意思能换好几种话反复问。
到第八日上头,终于是什么都处理清楚了,再没能问的出口的了,两部这才放人。
刚出了户部,坐上马车,红妆却又递了一个纸条过来。
晏清展开一看,顿时眉峰深锁,太阳穴突突地跳。
纸条上只有简单一行字,却足以叫武安朝局动荡。
“六皇子突发恶疾,殇。帝大恸,病重,着端王监国。”
次日早朝过后,这条消息便人尽皆知。
早一日知道这消息的晏清,端坐在山海居中,盯着晏修留下的四字书画看了半晌,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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