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猛地瞪大双眸,看着恒景的神情,完全是呆住了。
恒景在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他这些天的反常,全是因为他觉得,她对薛寻的在意太过了,他心里不舒坦?
所以,他其实是在……吃醋?!
看着面前女子这难得呆呆傻傻的神情,恒景抿了抿唇,心底又酸又涩,还有着淡淡的无奈。
不怪她,她心底本便对他无情,又如何能想到那一方面。
而且很多话,他也没有对她说。
而现在再不说,也许……便再没有机会了。
“阿颜,我与你,在我十五岁那年去了战场后,便再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恒景再开口时,嗓音已是没有了方才的激动,甚至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但那里面始终没变的,是那仿佛被过于漫长的岁月一遍一遍地冲刷而显得有些沉重的伤痛和期待,因为过于浓烈的感情,他说出来的话都仿佛带着潮潮的湿气,“你不知道,在那不长眼的战场上,我有过多少次命悬一线的时候。
甚至,有时候我举目远眺,眼光所到之处,都是鲜血和已是没了生气的尸体,我那时候也有想过,也许什么时候,我就会变成这满地尸体的其中一个。
我什么都不怕,甚至不怕死,我七岁时家里便遭逢剧变,在这世间颠沛流离大半生,还有什么怕的?我那时候唯一怕的,是最后无法再见你一面。”
时颜的一颗心早就随着他的讲述,变得越发柔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她只觉得心里微微一刺,竟有种微酸微痛的感觉扩散了开来。
她张了张嘴,刚想问他一句,那时候是真的不怕吗?身上受的伤多吗?心里……怨她吗?
只是,面前的男人显然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眼眸沉黑,继续道:“终于,三年后,我凯旋回京,等到了再一次见到你的机会。
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又觉得担忧,又觉得忐忑。
我担心你一个人在望京是否有被人欺负,担心我与你这么久不见,你是不是对我生分了,又忐忑,我如今依然不够强,若是还无法护住你,怎么办。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不愿意认我了……”
似乎说到了痛心之处,男人眼眸中的黑又浓郁了些许,掩盖住里面快要倾泻而出的伤痛,哑着嗓音道:“我知道你在宫里的生活也不好过,你不愿意认我,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只是,这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不够强,还无法护住你,无法让你无所畏惧地活在这世间。
所以,纵使我再想接近你,我也忍下了,我逼着自己一步一步变得更强。
我以为,终有一天,当我把你身旁对你有危害的人都尽数除去后,你就会愿意看我一眼了,就会愿意认我了。
所以阿颜,如今的恒景,都是因为你才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我过去对这个天下没什么想法,以后也不会有。
这个天下再好,终不是我想要的。
何况……”
恒景突然松开压制着她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突然一撩袍服,在时颜无比震惊的眼神下,单膝下跪,行了个再标准不过的军礼,沉沉的嗓音依然带着几分沙哑道:“你是君,我是臣,保护君主,为君主排忧解难,皆是为人臣子的职责。
陛下,臣……救驾不力,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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