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元德摇了摇头:“我再不会那样了,那样做,真的……很可耻……对不起。”
沈南玉脚步微滞。
晏元德似没有感受到她的迟疑,继续说道:“我从小在边陲长大,父亲经常在外征战,经常把裴野带在身边,偌大的王府里常常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不太懂得跟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南玉却说道:“世子不必在意,世子高不可及,小的卑贱入骨,世子就算是打了骂了,也没什么关系。”
这是一种卑微的姿态,很符合寻北的奴隶身份,却让晏元德有些不满起来。
他心里期望寻北像对待一个真正的朋友一样,甚至抱怨几句,那样,才代表对方心里其实是有真正在意自己的。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无关痛痒,逆来顺受。
王府中的狗那么多,可他想要的是一个人,是一个在这个阴郁的天地里,会在乎他独立灵魂的人。
去往古泉的小径已快到尽头,晏元德随意地问道:
“寻北,你来府里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氏?”
“沙洲。”
沙洲是临近长安的一个乡隅。
从各地去往长安的官道下去不远便能到达。
“离家这么远,想家吗?”
晏世子没有问寻北怎么到了朔州,又怎么成了奴隶,只问小奴隶想不想家。
沈南玉喉头微凝,语气微顿:“……没什么记忆了。”
前方古泉井口已能看见初貎,晏元德在湿滑的青苔处渐渐缓下脚步。
沈南玉伸手搀他,晏元德顿了顿。
就着她搀扶的手臂,说道:“我天生体弱,母亲总担心我长不大,等到我长大一些,她又生出格外的期盼,可是她始终不明白,从一开始,我就比不过人家的,你看,多可笑,人就是这样,有了一样,便想要更多的,等到了手,又生出更多不可及的幻想,终日累人累己……”
沈南玉没有抬眸,专心看路:“世子不必妄自菲薄,成大事者往往并不只是靠体魄,世子心性良善,若用心经营,一定能得到拥泵之人,若有智勇之人辅佐,他日必能腾飞千里,不在任何人之下!”
晏元德很浅地笑了一下,那笑痕里藏着点叫人捉摸不透的东西:“那么,寻北,你也会是其中一个吗?”
望着世子眼神里透出一股类似纯真的执拗,沈南玉亦眼神坚定。
她说道:“寻北进了镇西王府,本就应当听凭王府家人任意差遣。”
晏元德摇着头微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
沈南玉回到普济寺时,推开房门时,一眼见晏裴野大刀阔斧般的坐在一张通铺上。
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想来都叫晏裴野赶出去了。
沈南玉掩上门,连同自己一起掩在阴暗里。
晏裴野徐徐起身:“你这么左右逢源的,究竟想要做什么,不如开诚布公地拿出来说一说,若二公子付得起这个代价,也不必货于二家了。”
沈南玉抬眸,即使她立于阴暗中,晏裴野也觉得像是一颗蒙不住尘的明珠,正发出幽魅而勾人的光。
沈南玉说道:“公子,寺内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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