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顶,萧殊站在崖边,秋季的钟山是火红色的,纷飞的落叶,犹记得自己初来时钟山还是一片雪白,现今故人已逝,空留古琴,再不闻其声,红叶剑随念出鞘,化作十余丈的剑罡,萧殊御剑而去,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胤州皇城内的一处院落内,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持木刀互相比划着,可每一刀挥出,都是人的弱点所在,念念皆在夺命,不过两人互有克制,只是点到为止。
“司文你哥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可是难得出来一趟,就这么陪你练刀,实在无趣。”王涵擦去额头薄汗,将手中木刀一扔,做了到此为止的手势。
“你入了藏剑山庄这个大派,自然不愁吃穿,我哥他忙得很,光是买这处宅子就花了他整整两年走镖的积蓄,吃穿都要银子,这一趟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陆司文撇了撇嘴说道,将木刀捡起,整齐的放在一旁。
“司文你要不劝劝你哥,让他别当什么镖师了,以念青哥的实力,何须这般讨生活,随便去哪个门派当个客卿或者朝廷权贵府中当个门客也强过现在这般,要不就来我们藏剑山庄如何?”王涵半开玩笑的说道。
“可别,这话你对我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和我哥去说,他最讨厌和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打交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他不想涉足江湖,更不想牵扯什么门派权贵之流,再过个一年,说不定我也当镖师去了。”陆司文连连摇头。
“你不是立志要当个侠客嘛,怎么还没开始就想改行做镖头了?”王涵一脸不可置信,陆司文什么性子他还能不清楚,两个人相识都有七八年了。
当初一心报仇的王涵四处求师寻派,远了他去不了,就近的大派不多,门中年轻一辈弟子不是权贵之流就是富商巨贾,他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无父无母又没有背景,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可王涵也是个倔强性子,你不收,他就天天来,从早跪到晚,怎么劝也不听,给钱也不走,一些门派为了保全名声,明面上只得收下王涵,可没过几天随意找了由头就把王涵逐出师门,有了理由,他们就不再顾及了,你再倔还倔过棍棒不成。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各个门派就像是约定好了似得,接二连三的用这种方法将王涵赶走,每每入派不足三日便因为偷东西,以下犯上,不尊长辈之类的理由被赶出师门,一时间都传开了,王涵那个时候也算是小有名气,不过都是些恶名,以至于村子里的人信以为真,开始孤立他,一个人说没人信,可若人人都这么说又当如何?
就在王涵觉得报仇无望,连生活也过不下去的时候,一个人要有多绝望,他才会想到去死,王涵最清楚,直到他遇见了陆念青。
“死其实不算什么,就是一刀的事,谁都能做到,可你王涵如果还有一点骨气的话,就给我站起来,让那些门派看清楚,自己拒之门外的到底是一个无能的懦夫还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没有眼泪,王涵红着眼睛,一把夺过陆念青手中天刀,狠狠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从右眼眉梢出直至下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鲜血流到嘴里的咸腥。
自那天起,他发了狠的练刀,陆念青教一遍,他就练上一千遍,一万遍,直要把每一招每一式都铭刻在自己心里,他要报仇,他要找到当初那个杀了自己父母的仇人,将他碎尸万段,他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门派后悔,狠狠的打他们的脸!
这般练法,陆司文见了唯有咋舌,不过陆念青仍是不满意,这种程度莫说十年了,就算百年也难有成效,他不知道王涵与萧殊之间有何恩怨,既然这是萧殊自己的请求,那他只管教,其中缘由与他无关。
人心如果被恨所充斥,就再容不下其他,刀法再练十万遍也无用,流于表面,体会不到意境,便注定了止步三玄之外。
故此有一段时间,陆念青不再教他刀法,而是每天带着他去河边钓鱼,王涵不敢多问,因为陆念青的脾气他知道,说一不二,让你钓鱼就得安安静静的钓鱼,但凡说半个不字,免不了就得挨上一顿打。
再后来,迫于生活,陆念青去当了镖师,王涵入了那藏剑山庄,无论学不学得到东西,起码不愁吃穿,而一块去的陆司文却被王涵击败淘汰了下来,只能一个人在家中练刀。
此刻一说起这件事陆司文心中就来气,白了王涵一眼道“这年头饿死的都是侠客,况且我无门无派的,说出去一点也不威风,还是你去当吧。”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呢,我都快给忘了。”王涵讪笑着拍了拍陆司文的肩膀。
“行了,你总是偷跑出来,那什么破剑山庄不会罚你吗?”陆司文自然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不过说说而已。
“以前可能会,现今我可是内门执事,谁敢揭发我?”王涵颇为得意的从腰间摘下一块赤铜腰牌,上面还真有内门执事四个字。
“哎哟,还升官了,恭喜王大执事啊。”陆司文装模作样的恭维道。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看着对方一副装腔作势市侩的嘴脸,两人不由的哈哈大笑。
“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可别真被发现了,要让他们知道你身处剑派,最厉害的却是刀法,非得把那什么破剑山庄的庄主气死不可。”陆司文说道。
“发现就发现,反正我被逐出师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痛不痒,大不了我也当镖师去,到时候咱俩一块,这镖谁敢来劫?”王涵毫不在意的说道,他早就看透了这些所谓的门派,全都是势利眼罢了,锦上添花他们比谁都强,可若要雪中送炭,却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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