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顔进京途中,却又听过皇帝銮驾到江南来,他骑着一匹血色汗血宝马,快马加鞭。
在秦淮河边上,他跪在地上。
日暮将至,远天昏暗,烟霭沉沉,水天一色,飞起的轿子顶角边上在深红色或浅金色的暮霞的底上缓缓变成了暗色的剪影。
暮春时候,春暖花开还没有开始,万物还没有复苏,夜风微拂,有几颗星子挂在远远的天角,和遥远的秦淮河在不远处绽着冷冷的光,像是格外冷峭的冰冷石子,在等待坠落的时候。
南顔跪在地上,等待皇帝的召唤,微风吹拂其他的几缕碎发,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深邃。这一次归家,陛下提前下旨想要同南家嫡长孙女联姻。皇太孙今年十七岁,南颂今年才十三岁,若说陛下有意,待南颂及笄之后可出嫁,自己一门二侯,未尝不是陛下抬举太孙,才会抬举未来的亲家。
可若是皇帝陛下真的给南家如此荣宠,自己也应该选择交出兵权。
原本以为火速找自己回去是关于王家嫡长孙与北亲王世孙的事情。
却不是。他跪在临时搭建却很温暖的帐篷里面,这大概是陛下的书房。
皇帝陛下缓缓的走了进来,他垂眉低眼俺,丝毫不敢窥视圣上人的天尊。
一盏长明宫灯被一个美人罩笼罩住了,他的余光里只是感觉那簇烛光在一点点的灿烂的燃烧着,那灯光明亮的黄,分外的可爱。倒是让自己想到临走之时惊鸿的微笑。
小娘子在黄昏的余光里朝着自己的温暖的微笑。
还有那样一句话。
世家盛极而衰,圣上对此警惕不已,所以南氏如果不能置之身外,那就最好顺天意而行。”
“爱卿不必跪着,快站起来,朕听闻你来拜见,心里很欣慰。”
皇帝看上去言语非常温和,但是天子的雷霆雨露都不是臣下可以妄测的。南顔的头垂的更低了。“臣下不敢逾越。”
见到南顔依旧跪在地上,皇帝心里舒心了。
当年太祖驾崩,先帝的前面自然还有大哥南诏王,要不是南诏王去世,按照太祖的宠幸,很可能先帝得不到王位,今日的皇位也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见到南先生放弃南诏王位,老老实实的在南园呆着,这让先帝很满意。南顔虽然是南先生的长子,也是皇子皇孙,但是如今只是平民,为自己驻守京幾十几年,虽然前些日子,居然还上奏折说要告老归乡。这就让陛下心里想的很多了。
“那就好,前些日子,朕听丞相说,你居然想要告老回乡,可把朕给气坏了,朕可是把你当做好子侄的,有你在,朕才一直放心京幾无碍,你怎么突然就想回江都了?要知道你可是正值壮年啊。”
皇帝坐了下来,用手摸索着悬挂在一旁的宝剑,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低沉的愉悦,果然是圣心不可测,伴君如伴虎。十二扇青玉罗汉屏风倒映着南顔的孤影。
南顔心里暗暗把持住,并没有掉以轻心。
“臣颜生于江都,自小承蒙父亲指导。幸能为陛下效力,可臣休假归家,才发现臣的长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见到臣的时候,因为臣周身疆场的气势,居然畏惧害怕,不肯上前。只有臣的侄女镇静自若有大家风范,臣愧之。”
“小小娘子居然不畏惧爱卿?”
皇帝抚摸着自己的宝剑,声音里有了一丝好奇。
“幼女童言无忌,不知道忠孝自古难全。臣自然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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