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第一回开远途,行程倒也顺利。韦薇安跟着导航走,果然一小时出头就抵达了沃克公司。
沃克公司的确一脸深陷危机的样子。
门口登记时见韦薇安是律师,原本漫不经心的保安都顿时抖擞了几分,还好奇地问她官司能不能打赢。
韦薇安笑得一脸灿烂,但一个字都没回答。
假笑的威力,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哪怕一个字都没答,保安也觉得这个公司又有了希望,甚至开始幻想年终奖了。
总经理李志胜比较清醒,他刚从银行回来,脸色灰败,虽然见到韦薇安还是热情迎接,但眼神中的那份疲惫却是显而易见。
“这官司真把我们拖挎了。两百多万我们不是拿不出,但直接申请冻我们账户这招真是太阴了。是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李总稍安勿躁。”韦薇安微笑着,声音异常稳定,“这个案件疑点颇多,我们上诉期限有限,要尽快把疑点一一厘清,首先搞清两份对账单的来历。”
沃克公司一案,疑点主要在两个:一是销售额的巨大偏差,导致赔偿金额过高;二是莫名其妙的串货事实,解释不清。
李志胜为此已经失眠多日。
现在看韦薇安一出手就直指症结,以及虽然年轻却胸有成竹的微笑,李志胜心中稍安。
稳定的情绪、强大的抗压能力,是律师的必备素质。一年前的韦薇安或许还有所欠缺,现在却已经是能给客户信心的那一个。
李志胜似乎有被她安慰到。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李志胜道:“那两份对账单我也看过了,的确有我们公司的财务章,这就很蹊跷。肯定是不存在这个对账单的。”
“你们财务章是谁保管的?”
不一会儿,胖嘟嘟的财务科长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一听是那两张对账单的事,财务科长脸色都白了,大声喊冤:“李总,我不可能违反财务规定啊!更不可能私下给人盖章!”
这样的话想必也不止说了一次,李志胜摊掌压了压:“别闹,谁怀疑你了,就是事情蹊跷,总要查个水落石出。”
财务科长小声嘟囔:“不还是怀疑我嘛……”
韦薇安保持着稳定而亲切的笑容:“不着急,咱们一起来回忆一下?”
一句“咱们”,的确有魔力,很自然地将三个人结成了“命运共同体”,财务科长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韦薇安道:“对账单上有日期,你们两位都回忆一下,那段时间前后,有没有谁盖过财务章,也不排除是盖A单据时,趁人不注意偷偷盖了B单据。”
财务科长不由拿过单据复印件,又端详起来。
其实她看了好多遍,早就烂熟于心,终究还是不甘心。
“时间真太久了,哪里还记得清……”财务科长又小声嘟囔,一脸愁容。
韦薇安微笑着提醒:“您可以翻一下微信朋友圈、支付宝账单、微博这些,看看那段时间发过什么内容,发生过什么事,有过什么消费,尽可能回忆一下具体时间线。”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财务科长频频点头的功夫,李志胜也掏出手机开始翻。
“我也找找。偶尔我也会叫小张把章送我这儿,你放心,不是你的问题就肯定不让你背锅。”
这是个实在人。
财务科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划着,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要把手机里的每一个可疑的字眼都抠出来好好审判。
突然,她的手停下了,将屏幕盯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这天……李总你看,就这天,我去开家长会,李总你说下午有人过来盖章,我把章留给了小张,就那半天。”
“会不会问题就出在那天?”李志胜立刻道,“叫小张过来。”
小张会计是个戴眼镜的姑娘,三十出头,却还是一副朴素的学生打扮,一进来有些怯怯的,站在办公室中央紧张地捏手指。
财务科长急躁,张嘴一顿啰嗦,把小张会计说得云里雾里。还是韦薇安的“假笑”派上了用场,和她略聊了几句,终于说清了来意。
“家长会那次……”小张会计不停用手指推着眼镜,努力地回忆,“那次……我想起来了,是李总说广华公司要去银行贷款,让我们帮忙出个漂亮一点的对账单,证明他们业务做得不错……”
“对,有这事!”李志胜点头,“那回是贺军亲自来的,我看他要贷款很急。但那次做的两张对账单,他用完之后还回来了,是我亲手销毁的。”
小张会计有点缓过劲来:“李总,让我看看对账单,我有印象的。”
韦薇安赶紧把那两张“呈堂证供”递过去。
小张会计仔细辨认:“没错,就是这两张。”
“你确定?”李志胜不相信,“他们法庭上呈的可是原件。你盖的那两张,我亲手塞进了碎纸机。”
小张会计却道:“我很确定。李总你看,虽然是复印件,但也看得出来这角落里有个印迹,是当时我的咖啡打翻了,洒在纸上,我还跟贺军说要不要重打一张,贺军说时间急,就不重打了。”
李志胜无措地看向韦薇安,嘴唇有些颤抖。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曾经带领着沃克中国公司大杀四方、撬动行业的李志胜,已经被这场奇怪的官司给弄怕了。
韦薇安看着这一幕,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我想,贺军打了个信息差。还给你销毁的对账单,很有可能是私刻公章之后伪造的。”
李志胜也是万万没想到,最终问题居然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他原本只是想着双方合作多年,做个顺水人情,却没想到,中了人家的圈套。
此刻他面如死灰,跌坐在椅子上:“那岂不是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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