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不错,你在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托人从建康带来的,我家里有个亲戚,在那边是”
“哦,原来是这样,我家上次有个侄子从建康过来,说是那边啊,有个从北地来的商人,居然带了一种身形矮却性子暴躁的小猫来,很受大家喜欢,他问我要不要,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为什么啊?”
“唉,家里孩子还也不知道那北方来的小兽,是不是会伤人,家里养些小宠物的话,还是要温顺些的才好。”
“这倒是真的,不过嘛,我家老爷说是等开春了,打算去建安和晋安那一带,找些奇雀来,听说有一种,特别好玩”
“哎呀呀,真有这事儿?那我也要回去跟老爷说说,也去弄上几只来养养。”
走在前头的谢道韫,难得沉默,在给郗璿行礼问好之后,她便和二妹谢道辉一起,一边瞧着已经被王孟姜带走的三妹四妹,一边听着前头两位夫人的对话。
声音不大,恰恰好能让谢道韫隐约听到些。
“这些妇人们,真是闲的发慌了,就为了显露一下自己家里在建康有些人脉,竟连衣裳都拿出来说事儿,哼哼,难不成在建康有个亲戚做生意,就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吗?我还没听说,哪个王公贵族,会和一些商贩有交情的。”
郗璿听着后头妇人们的交谈,冷笑着说道。
阮容的嘴角也流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回答:“虚荣心作祟罢了,若真是有哪家近来发迹了,难道别人会不清楚吗?还用得着自己宣扬?”
“真要说发迹,你家倒是不错,谢石,谢万都在任上干得不错,颇受好评,就连你那夫君,近来都在军中压得张遇在颍川动弹不得。”
“算了吧,”阮容哼了一声,“还不是跟大将军有些交情,得到他照顾罢了。”
“说来也是奇怪,大将军向来跟我们北方世族是面和心不和,虽然大家都想北伐,可我们是想甩开他北伐,他是想把我们当做跳板,偏偏你夫君,却是他的好友至交。”
“无奕做事,向来不管那么多,在交朋友上,更是如此,只要他看对眼了,才不管那些背地里的勾当,大将军身处高位,整日里都是些阴谋之辈,遇到这个我这个傻乎乎的夫君,可不就喜欢吗?”阮容淡淡回答。
“那可未必,谢无奕可不是那种不分是非之人,”郗璿挑挑眉,“他把私交和家族分得清楚,这才是大将军喜欢的地方吧。你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我还假模假样的。”
面对郗璿,阮容倒也没有隐瞒,只是哼了一声,回答:“人眼观世界,叶见叶,花见花。你这些年在这些事情上头过于费心思了,照你说的那样,这世上,能公私分清的人,数不胜数,又哪里缺一个谢无奕?只是能和大将军接触到的人,恐怕任谁都是私心过甚,便是如无奕一般的,也装出来者甚多。”
“这话倒是在理,谢无奕那性格,”郗璿笑着摇了摇头,“也难得谢家其他兄弟们,没学了他,不然谢家怕是要知交好友遍天下了。”
阮容却没什么笑意,“若真像了他倒也好,起码能说上些话,四弟五弟如今入朝,谨小慎微,虽不见有功,然无过也就是了,谢家到现在,家里都是他们兄弟在撑着,谢渊,谢攸,谢靖三人虽也算是克己勤勉,却不比你儿子王伯远啊。”
“伯远不过是年纪大些而已,谢渊这孩子我看着就不错,人谦和有礼,又不失了分寸,不过谢靖就和我家王肃之一样,过于刻板了些,我是打算让王肃之以后去做些别的,少参合朝廷的事情。”
郗璿倒是说的很不客气,她和阮容相交多年,虽然两人脾气不怎么对付,却都很熟悉对方为人,阮容是不会因此恼怒的。
果然,阮容轻轻点头,说道:“谢渊终究是缺了些决断,要撑起这个家来,靠那些所谓的君子之风,可是不够的。至于剩下的,只要家里有个主事儿的,由着他安排也就是了。”
“你倒是看得开,”郗璿笑了笑,“谢渊年纪尚哪儿能有那些大丈夫的脾性决断,再等等看。”
“哼,这些东西,哪儿是年纪所为?”阮容脸色不是很好看,“我记得那时候,你家老二,才十岁不到吧,就敢带着一帮孩子去找大人麻烦,就因为人家在马场里,看不上他们,这可不是那年纪该有的胆色。”
“老二那叫什么胆色,”郗璿翻了个白眼,“他就是顽皮!”
“他是顽皮,行,”阮容不置可否,只是盯着郗璿,又说道:“那你家老大怎么说?老二带人去打架,把人家堵在青楼,连人带护卫都给绑了起来,结果还没等人家找上门,你家老大就自己去了,硬是凭着一张嘴,逼得对方来道歉,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究竟是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啊,不过就是说如果闹大了,王家不过是管教小孩不力之过,对方是以大欺毫无风骨文雅,尤其是被堵在青楼里,还没打过这群孩子,传扬开来,更是贻笑大方,那家人为了自己的仕途,当然不愿如此,只能上门来道歉,把青楼的事情都揭过,只说是马场里自己不该以大欺小。”
“你也太高看这两孩子了,不过是一个去惹祸,一个去平事儿,我和他爹,直接给老大关了两天,老二抽了一顿。”
阮容听的有趣儿,却叹了口气,“若是谢渊兄弟几个,有这份儿胆气,我倒愿意让他们去惹祸。”
“别急,你家那最小的,谢玄,现在不是会稽小霸王吗?有的你头疼呢,我看啊,你就是孩子们乖巧,才无病呻吟。”
“哼,”阮容冷笑一声,“不管是王家,还是谢家,缺的难道是个谦谦君子吗?”
“我们这般世家,有多少人眼巴巴盯着,盼着我们倒台呢,君子,可撑不起一个世家来!我不怕孩子惹事,怕的是他们不惹事!”
郗璿笑了笑,“这话也对,那你直接告诉他们不就好了?”
“少给我说风凉话!”阮容一瞪眼,“这是能告诉他们的?人之天资不同,自己敢去,和我告诉他们去,能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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