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光喜是死在外头的,又没有什么证据,也不是死在兰渚山那天,所以,”她突然笑得有些调皮,“我们根本就不知情,对吗?”
王凝之也笑了起来,举起茶杯:“没错,我们根本就不知情,所以用不着去暗示什么,只要护住贺家就是了。”
谢道韫同样举杯,两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倒是豪气得很,王凝之缓缓说道:“本来以为我就够精了,想不到啊。”
“想不到什么?”谢道韫眯了眯眼,眼角的睫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想不到,还有你藏在这里,一山更比一山高!”
“呸!要不是为了你,嗯,为了王谢两家,我才懒得管!”
“好啦,我要出去转转,好容易今儿没事做,偷得浮生半日闲。”王凝之站了起来,伸个懒腰。
“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事儿跟你说。”
“嗯?”王凝之回过头来,却见谢道韫正抬着头,盯着自己,目光烁烁,“我问你,那个徐婉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嗯,啊?”
“啊什么啊,”谢道韫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目光之中带着质疑:“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不是,你不也认识她吗?”
“我当然认识,可我不清楚,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要好。”谢道韫冷冷说道,又指了指对面的坐垫。
王凝之无奈坐下,开口:“徐婉,是当初我去钱塘时,在一间客栈遇到的”
日光悠悠,王凝之缓缓诉说着徐婉的事情,尤其重点讲述了徐有福和小丫的事情,并且批判了徐有福最近花大力气给小丫各种送东西的无耻行为。
“所以,如今她也算是王家在外的掌柜了,还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当然会比较要好。”
“唔,”谢道韫听完,不置可否,只是给自己添了杯茶,这才开口:“仅此而已?”
“这还叫仅此而已?”王凝之瞪大了眼睛,“徐有福现在都被那个小丫头迷惑了,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呵呵,我倒是没想到,徐有福这家伙,平日里看着跟你一样不着调,骨子里却比你靠谱多了。”
“啊?”
“哼,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有心爱之人,自当为她撑起一片天来,便是这些许细碎,放能看得出来,徐有福不仅细心,也确实把那个叫做小丫的姑娘放在心上。小绿,你来。”
“姑娘。”一直都在偏厅里,做针线活的丫鬟闻声而来,行礼。
“去,带上徐有福,到库里去挑几匹好缎子,让他给钱塘送去,就说是我给的。”
“是。”
“这是做什么?”王凝之愣住了。
瞅着丫鬟走了,谢道韫才开口,“徐有福都知道给自己人送些东西,难不成你这个当主子的,不懂么?小丫姑娘都有份儿,徐婉姑娘一年来兢兢业业给你办事,不该有?”
王凝之苦笑一声,心里很是犹豫,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这哪儿是给自己落人情,分明是在给徐婉落人情啊。
到最后,只能说一句:“不用这样的。”
“哼,你一贯的粗心大意,这些事情,都懒得做,总要有人来做,还是说,”谢道韫娥眉轻拧,“你觉得我多事了?”
“怎么会,”王凝之急忙摆手,“非常合理,非常应该。”
“这还差不多,”谢道韫冷声呛道,却又抬起头来,四顾一眼,没有其他人在,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握住王凝之的手,声音低了许多,眼睛却异常明亮:
“王凝之,现下与之前不同,你既已在佛前许愿,要与我相伴一生,就要多为我着想,你家中父母,长辈,大多都是夫妇二人,长相厮守,也过得快活,我家中同样如此,我并不愿以后与人共侍一夫,这一点,没得商量。”
感受着手中柔软,看着她的眼睛,王凝之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一个女子,便是高傲如她,在这样的时代里,恐怕也难以事事如意,人越是聪明,就越是想得多,何况如此言语,不能说大逆不道,也实属偏执且逾矩了,尤其是在两人还未成亲之前,大概她也是鼓足了勇气,才能与自己开口的吧。
这世上女子,多是随遇而安,便有几个特殊,也不过是王兰这种还未考虑到,且并无谢道韫这般心思者,或是祝英台那种疯丫头。
她也是个很矛盾的人吧,自幼便顶着光环,受着家族照拂,长辈宠爱,诗书礼仪,恐怕已经刻入骨子里,要她去违逆,自是不愿,却又因为自己拥有的这一切,而有着远超正常女子的自信与骄傲,自由与束缚,恐怕是她最大的难题。
看着她的眼睛,王凝之莫名有些心疼,也许和自己相比,她更像是一个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吧。
人生不过几十年,能有如此佳人相伴,本就该感恩上天垂怜,自己又哪儿会有多的心思呢,她还是多虑了。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难得有缘人,倾心以对,那就抱团取暖吧。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去得很快,感动的心思,也消失得很快。
就因为谢道韫的一句话。
松开了王凝之的手,谢道韫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圣洁而晶莹。
看了看四周,寂静无声,她回过头来,突然一笑:
“这天下女子,谁配与我共侍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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