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萧瑾瑶手都快举酸了,叶岚岫方才回神起身盯着她道:“公主?”
赵觅芙早在方才就被萧瑾瑶拿帕子堵住了嘴,如今好容易将帕子给取了出来,便呸嘴便道:“您这帕子多久没洗过了!真是讨厌死了!”
嘟哝完后知后觉自己才是没理的一方,复又出声道:“您不在帐子里好好待着,跑来这儿做什么?”
说完又指了指她身上如出一辙的小兵衣服,恍然道:“哦?你穿成这样,是想做什么?”
萧瑾瑶挑眉一笑:“你猜。”
叶岚岫一看她如今的神情还有说话的语气,瞬间就明白过来:“你是公主!……那里面那个岂不是……姑姑?”
萧瑾瑶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指了指那厢还在迷糊着的赵觅芙道:“还是人家岚岫聪明!再瞅瞅你……哎哟,这个笨东西!”
“你说谁是笨东西!”赵觅芙气得直插小腰儿,刚想再辩驳两句,突然意识到不对来,这副怪调调儿已经很久都没听过了,从前以为是堂姐转性了,如今一看,分明是两个人嘛!
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萧瑾瑶看个不停,可她这会儿确是没工夫跟她们瞎解释,那头儿的烤兔子都快闻到糊味儿了!
萧瑾瑶想也不想地跑过去解决那只兔子去了,全程啃着兔子肉,是一句废话都没有。
赵觅芙看着她这副几个月没吃过肉地心酸样儿,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破天荒地没跟她抢,叶岚岫早就乖觉地又跑去猎兔子去了,待她处理完第二只兔子再次架在火上,萧瑾瑶这头儿也吃饱了,抹了把嘴,长话短说。
虽则如此,这段时间的经历也短说不了。直到讲完,天都快黑了,这俩人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在听到萧瑾瑶竟然不用武力转用脑子,玩转南梁朝堂时,皆露出副半信半疑地表情。
二人对视一眼,感觉这里面至少有八成的水分。
不过碍于堂姐的武力,还是决定不戳穿的好。
待故事一讲完,二人消化都还需要时间,皆是沉默着坐在那里若有所思。晚霞映在三人身上,萧瑾瑶好久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大咧咧揽着她们的肩膀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失忆期间其实还曾梦见过你们好几次!有一回,在蕲州瞧见那酒楼里的两个姑娘很像你们,想去打声招呼,却又担心穿得太寒酸进不去门,只能远远地站了一会,便就只好转身走了。”
听到此处,赵觅芙险些蹦了起来,同叶岚岫对视一眼,惊呼一声道:“原来那日那人,竟当真是你!”
萧瑾瑶一听也觉得好奇:“怎么?你们竟也看到了我不成?”
赵觅芙重重点头:“还是岚岫看到的,非说那姑娘背影像你……我那时瞧着你身边还有一孩子一公子还有一老伯,分明就是一家人么!就……”
剩下的话不敢说下去了,萧瑾瑶一个暴栗锤上去,恨得直咬牙。
“当时要是认出来了,哪还有后面那些污糟事儿!”尤其是后来还险些被人给砍死,简直是越想越冤。
赵觅芙被打得没有脾气,乖乖认罚听着她的数落。
叶岚岫将眼底的失落通通藏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公主辛苦了!”
萧瑾瑶骂够了便又跟她们一块商讨对策:“如今姑姑这是铁了心要报复父皇,咱们这首要的,便是要控制住你大哥,别跟着犯傻!”
叶岚岫听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嘉善长公主可是在她大哥心里留存了很久很久,当年还是一个把总便就倾慕着她,立志等他以后干出一番事业便就要娶公主回家。
只可惜,理想半路夭折,公主联姻出嫁,从此大哥便遥守在北齐边境,任凭赵沉烟再怎么劝他骂他都坚决不肯娶亲回家。
如今这……怕是已经深陷其中了。
有些难搞。
不过叶岚岫却还是点点头答应了,萧瑾瑶见状满意一笑便又继续道:“这其次便是要传信给南梁,说出肃王已叛变的事,届时咱们来个里外夹击,将肃王直接给瓮中捉鳖一举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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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瑶的信传到了拾砚手上,意在将这条消息透露给太子,他既还朝,自是有办法对付肃王,这个她倒是不必担心,只是在信里再三嘱咐着定要互相配合,势必要将肃王给一举拿下。
他手中如今能动的军马不过也就是定国将军手下的十五万兵马,南边孔煜手下的兵马压根不能动弹,否则内乱之时难保安南国不会出来插上一脚。西边的兵马早在兵部清洗之时,兵权便就已经收回给朝廷,如今京卫君加之各地驻军召集起来,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他们的亲爹都还在梁帝手里捏着呢!
拾砚收到来信时,彼时肃王造反一事早已传了出来,太子正为北边兵力急得焦头烂额,正巧萧瑾瑶这封来信就跟及时雨似的,信中说自己已控制北齐镇南军,必要时候会带兵直接过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拾砚见字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就递信给了太子,而后不出所料地孔炎果然被策反,留下三万大军驻守边界,同肃王一齐领军杀向汴京,叛军声势浩大,民众人心惶惶,私下聊得全是这南梁要变天一事儿。
毕竟一个是富有小战神之名的肃王,还有一个乃是威名赫赫的定国大将军,此一战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城中皆是愁云惨雾,有权有势的皆是变着法儿地送家人出京,汴京城中乱作一团。
正当时,却又见一通体银铠的翩翩公子,手执长剑,如天神一般降落人间,一剑便能破开乌云,露出白日青天,似是颗定心丸一般守护他们的臣民。
“是太子殿下!”
欢呼声从街头传到巷尾,贺元棠安抚完百姓之后回到淮王府上已是冷汗涟涟。
拾砚心疼地帮太子将重重的盔甲给卸下,拿着帕子替他拭汗,他的身子骨也没比贺元阑好到哪里,当年两种毒发蛰伏在体内,救治不及时早已影响了内里,能勉强走完一圈已是满如白纸,更遑论再去打仗了。
因着儿子和弟弟都在这淮王府里,太子来这的频率几乎和回东宫也差不离了,客院里都是太子一手帮贺元阑扶植起来的心腹,用着倒也放心,说话便也没避着人。
贺元阑近来一直和心魔做着斗争,出乎意料地效果尚可,勉勉强强白日又将他给压制了回去,如今一听贺元棠要上战场,再看他这俨然已成白纸地面色,破天荒地插了句嘴道:“我代你去。”
莫说是贺元棠,便是这周遭旁人也个个跟生吞了鸡蛋似的,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家王爷。
贺元阑被他们的眼神弄得心下不悦,没好气地找补道:“反正戴上头盔又认不出来。”
说完似是不愿搭话地兀自回房。
贺元棠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怔,拾砚好笑地写了张纸条:「恭喜恭喜。」
王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怕是已经愿意在心里慢慢接纳太子,能迈出这一步来,可当真是不容易!
禛王代太子出征,太子坐守汴京替他们排兵布阵。
说是出征,其实也用不着贺元阑真正出去打仗,朝中年轻血液可是不少,却都一直被兵部压制着不得提拔,如今肃王一倒台,新鲜将士层出不穷,可都挤破头地要立军功,不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兵部尚书自肃王谋反东窗事发之后便被梁帝暗中派人幽禁在府上,余下党羽朝臣自是不得重用,唯恐日后秋后算账,头顶上终日悬着一把刀子。
多年以来,孔家把持大梁兵力半壁江山,梁帝忌惮他们孔家已久,兵变也是早晚的事。
老尚书眼底并无半分惧意,只是盯着那雾气沉沉地天际喃喃道:“这大梁,也是该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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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的兵力不容乐观,好像除了首战告捷以外,余下几战皆是节节败退,如今都直接打到刺州城去了……”萧瑾瑶念着刚收到战报,眉头拧得死紧,“我的天,这什么玩意儿,亏我还以为他们能多撑几日呢……”
一旁赵觅芙轻笑着将那密信夺了过来,边看边笑道:“想什么呢!这北叶枫南孔炎,你还没听说过么!能和叶将军齐名的人,你以为人家是个草包呀!”
他二人便像两只猛兽一般常年在边境线上撕咬,其作战经验全然不知这些初出茅庐的新兵蛋子可以相提并论的,更遑论还有个小战神之称的肃王在一旁加持,这结局如何,简直可想而知。
叶岚岫观她脸色不对,望着她问道:“你待如何?”
萧瑾瑶望着叶岚岫不答反问地狡黠一笑:“想不想过把将军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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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州城外伤亡惨重,血流成河,叛军碾压式一路势如破竹般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城墙之下,贺元琅长枪直立,策马来到门前叫嚣:“还不乖乖将城门打开束手就擒!将太子交出来,本王便饶你们一命,否则,休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他长枪直指地上断肢残骸,兵卒死不瞑目,头一回将刀尖指向自己臣民,贺元琅本意绝非如此。
都是太子逼的!都是他们逼出来的!
眸光间怒火越盛,视线直勾勾盯着城墙之上的那一抹银白色身影。倏地,只见那人挽弓搭箭直对准贺元琅面门。
“死守刺州!除非兵卒不剩!”
随着一声怒喝,一支长剑直直向贺元琅袭来,对上轻而易举地执枪将长箭打下,怒气更胜一筹。
“自不量力!攻城!”
一声发话之后,身后士兵蜂拥而上。
贺元琅率兵五万作为主力军攻打刺州城,孔炎领余下五万人绕向宁州,兵分两路,余下五万精兵镇守边关。
己方兵卒伤亡惨重,几番对战之下,仅剩兵力不足七万人,副将领四万兵卒去宁州拦截孔炎,城中剩余兵丁不足三万人。
早在战事将起城中百姓便已被疏散至各地,如今刺州乃是空城一座。
主将看着来势汹汹的叛军,朝着贺元阑躬身道:“属下派人护送殿下先行撤退。”
贺元阑淡淡看他一声:“退往何处?再退不就到了汴京城?”
城门下攻城锤撞得城门岌岌可危,重重地敲击声一下一下回荡在耳畔嗡鸣不止,贺元阑看着眼前状似豺狼般的叛军,身后是他不得不守护的家园。
他深深闭上了眼睛:“今日,必须死战到底!”
他原本代兄出征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一分侥幸,莺娘传信的内容他听到了,他说会来,他便信她,可是他忘了,莺娘乃是敌国公主,当年能为了北齐不惜只身嫁入南梁只为取了太子性命,如今南梁内乱,于他们北齐而言,没有趁火打劫已算得上是仁慈了,更遑论再派兵出来镇压,纵使是她同意,齐帝也同样不能答应。
贺元阑心底莫名有些解脱。
挺好的,今日战死,总好过当年被她亲手毒杀。
想通了这一点,贺元阑再睁眼时,整个人清明一片。
“走吧,本王同你们一起死战!”
话毕便不容再劝地继续迎战,城墙上一排弓箭手弯弓搭箭,箭雨如雪花般直直朝叛军飞去,对方立时训练有素地以盾结阵,一层叠上一层,严防死守之间,教对方奈何他们不得。攻城将士皆是重甲披挂,悍不畏死,重重的火油浇筑在他们身上,一个倒下另一个瞬间接手他的位置,眼看着城门即将失守,主将下命吩咐道:“快,搬石块过来将城门堵死!”
贺元琅见城门久攻不下,挥手着人又去推来了攻城云梯,城中军队立时大骇,这云梯主要一接近城墙,那便全完了!
“他们全力攻城,必须得着人分散他们兵力!”主将眼看着叛军绞尽脑汁地想入城,干耗着城门将破怕也是早晚问题。
心下一横,这便要自顾带兵去吸引他们火力,贺元阑一见忙阻拦道:“你不能去,你得留下来指挥全局……换本王去!他们是冲着本王来的!”
贺元阑代替太子出征,一路打得也是太子名义,贺元琅恨太子入骨,由他去将人引走最为合适。
“王爷!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臣该如何同殿下交代?”
那主将执意不肯,贺元阑冷哼一声:“咱们不过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反正今日都得战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
说完点了名副将召集一万兵马从侧门出城,贺元琅一看那副银色铠甲,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太子,被你压了这么多年,今儿个便让你来做本王的垫脚石!”
说着便也点兵追去,余下人等继续攻城。
贺元阑在这刺州城中少说也待了月余时间,地势相对熟悉,一路将他们引到泄洪区,那里地势松软,补兵尚且难以为继,骑兵更是寸步难行,贺元琅眼看着猎物近来眼前,想也没想就翻身下马,众骑兵皆是如此骑马步行。
二者交兵在此,没了马匹加持,双方站立旗鼓相当,贺元琅与贺元阑隔着人群遥遥对视着,今日,他二人必要在此一决生死!
贺元琅跨过重重人群一路直往贺元阑身前逼去,长枪横扫,带出一阵罡风,贺元阑手执长弓三箭齐发箭势如劲风般掠去,可惜对上贺元琅如金石般的长枪终是蚍蜉撼树般不堪一击。
贺元琅一步步地逼近,周遭亲兵皆是忠心耿耿地护卫在贺元阑身前。
鲜血飞溅,凡他过处血雾翻涌断肢残骸,贺元琅踏着尸山尸海一步一步走到那银铠面前,护具之下,是他那张笑得近乎痴狂的脸。
“太子皇兄,今日臣弟便送你见阎王!”
说着挥手一抬,枪尖未尽地血渍折射出猩红色地光,贺元阑站在原地不躲不避,透过面甲能看到近在咫尺的枪尖,还有远处厮杀的人群。
他尽力了。
说着双眼重重阖上,平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铮地一声巨响自耳边划过,还不及贺元阑反应过来,便觉眼前一道人影一闪而过,那人一身玄甲玄衣飒然出现在战场,身负一把玄铁弓,手持一把陌刀悍然挡在自己的身前。
“——贺元琅,你找死!”
而后轻轻一脚将贺元阑给踢离了战场,一掀头顶面甲,现出她的真面目来。
“瑛娘?”贺元琅诧异道,却又看她那副杀气腾腾地眼神,转而改口道,“不对!你是北齐公主!”
萧瑾瑶一身战甲威风凛凛,挑眉一笑道:“正是在下!今日,本公主便来取你的狗命!”
贺元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从天而降的莺娘,又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一时也顾不上其他,只见远处不知何时竟又出现密密麻麻地一支军队,墨底银线上绣着大大地一个齐字——
北齐?
便见为首还有一位黑衣玄甲的将军,翻身下马,利落地执着陌刀,直直地朝他们这战场上过来。
身后众人厮杀呐喊成震彻天际:“我等乃北齐援军!奉命支援你们南梁,尔等叛军还不束手就擒!”
众人万万没想到此番来支援他们的,竟是北齐!
不过也顾不上这么多,众人一见援军来了,登时士气十足。两路包抄着将战圈越缩越小,贺元阑仍是愣怔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对局,萧瑾瑶从前便就不敌贺元琅,如今虽是气场全开,打起来却仍是左支右绌。
长枪与陌刀在半空中无数次交撞,迸溅出一朵朵银色地火花,萧瑾瑶虽则膂力惊人可终是耐力不足,贺元琅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力竭之后再一举将她拿下,冷嗤一声道:“你打不过本王。”
萧瑾瑶牙关紧咬着将手中陌刀挥舞如密网一般铺天盖地朝他面门砸下,贺元琅却是足尖一挑,长枪疾风骤雨般落下,顷刻间眼前危机化解如无物,却陡而又是一击自雨幕中滑出,似是只吐信红蛇一般直直往萧瑾瑶身上咬去。
身后同时一道惊呼声传来:“莺娘小心!”
萧瑾瑶心下一寒,正一扑通直跳,面前忽然又有一道银光闪过,刺啦一声,生生将那柄枪尖架住。
萧瑾瑶得意一笑:“打不过我还没帮手不成!”
此后的结果更是一目了然,叶岚岫如今的武力比之从前更胜一筹,与萧瑾瑶互相配合着竟生擒了那位肃王殿下。
她二人此番的驰援便宛如及时雨一般,恰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又将这肃王五花大绑地送还给了他们主将,此后之事便就明了的多,想必有了这个把柄在手里,谅那位定国将军也不敢再动弹。
她二人深藏功与名地打了一仗便就要转而回北齐,贺元阑追出来盯着萧瑾瑶的背影,有话想问却又说不出口。
叶岚岫面甲下的脸苦涩一笑道:“这位便是你的未来夫君?”
萧瑾瑶不好意思地笑笑,回身冲他道:“这月十八,可莫要忘了!”
说完便调转马头转身离去,贺元阑站在城门外盯着她的背影,沉默了良久,终是恍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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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王平叛归来,立下大功,梁帝重赏。
新的禛王府建好,里面红绸招展,大红灯笼挂了一排,亮堂堂一片。
瞧着是热热闹闹,里面的人却如丧考妣。
莺娘姐姐至今未归,新王妃可马上就要进门了!
阖府上下急得团团转,尤其是小崽子,哭唧唧地就在那里抹眼泪:“我就知道娘亲又是在骗人!娘亲不要我了!娘亲也不要大哥哥了……”
豆大地泪珠子就这样一滴滴滑落在脸颊,众人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拾砚没法子,只好去前院拽来了太子殿下。
贺元棠万般无奈地抱起自己的傻儿子,他如今可是梁帝亲封的皇太孙,地位尊崇,本该在宫内修习礼仪,这小子却是非要赖在禛王府里,太子只好替他求情,同从前一样,放在禛王府里散养着。
“嘘,清珏,咱们不是说好的,在人前不可提你娘亲一个字。”贺元棠出声提醒道。
小虎泪眼朦胧地扫视着周围,除了拾砚哥哥就是桂影姐姐,嘟哝道:“这又不是在人前……娘亲不要我了,她是个大骗子,说好最迟十八回来,今儿个大哥哥都要成亲了!”
贺元棠拿着锦帕替他拭了泪,又温声更正道:“是你五皇叔。”
小虎抿了抿唇就不愿喊这个称呼。
贺元棠抱起他往外院走去,今日禛王大喜,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据说还有几位北齐的皇室。
贺元棠一路叮嘱着他莫要在人前再给说漏了嘴,小崽子跟听和尚念经似的敷衍地嗯了两声,一如外院众人便纷纷行礼。
贺元棠轻笑着颔首让众人免礼,怀里的小皇孙不知看着了什么猛然怔住,一声娘亲卡在嗓子眼里,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跳下去。
贺元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见方才还空着的北齐皇室一桌此刻竟已来了人,其中一位,他便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深吸了口气,隔着人群同她轻轻颔首,萧瑛儿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时,便又见一道肉乎乎地小身影一蹦一跳地凑到自己近前,语带埋怨道:“莺娘姐姐,你怎么才来?”
萧瑛儿有些愣怔地站在原地。
“我……”
其实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此番乃是叶岚岫和赵觅芙俩人生拉硬拽着非要把她架来汴京,还说是瑶儿吩咐这里有一份儿惊喜。
萧瑛儿看着眼前的小崽子,弯下身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他身着着锦衣玉带,又想起他方才自太子怀中走出,有些诧异地并未答话,思绪在脑海中翻涌,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陌生。
赵觅芙同叶岚岫对视一眼,其实至今都还没告诉她真相。她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蛊惑了小叶将军和肃王,闹出这么一团荒唐事儿来。幸好,被她们发现及时,叶岚岫临走偷了叶岂镶的兵符,而后带兵同萧瑾瑶下南梁驰援,一路势如破竹杀到刺州城外,结结实实过了把女将军的瘾,同梁军里应外合制服叛军,助他们平内乱,梁帝上书齐帝致谢,总算是将齐帝的一腔怒火也给平息了。
萧瑾瑶归去后连忙换回自己的身份出嫁,还不忘将萧瑛儿也给一并拉扯了过来,只言替她在这里操纵好了一切,以后也不必再回到北齐。
小崽子见她不答话,摇了摇她的袖摆复又急声道:“大哥哥都成亲了!您怎么还不急?难不成,您今儿个是当真来喝喜酒的不成?”
萧瑛儿下意识点了点头,小崽子一见便更急了,不由分说地便就牵着她往后院引,这俩人一看,心道要遭!当即便也起身追了出去。
萧瑾瑶走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俩盯着前院别处什么乱子,结果就这一愣神地功夫,这俩便在眼皮子底下又生了事。
小崽子带着她横冲直撞地径直往那婚房走去,如今这月上中天,这二人怕是已经开始喝上了喜酒,待会再入个洞房啥的,可就全完了!
桂影跟拾砚本在后院伺候着,一见这莺娘姐姐直接带人杀过来了,互相对视一眼,心道不好。
这早不来晚不来的,临了入洞房便就来了……待会儿要是拉架,咱们该帮谁好呀?
桂影很坚定地出声道:“我站莺娘姐姐。”
说着起身,便就将左侧的路给让了出来,拾砚心下一横,只好朝着屋内的王爷无声说声对不起了,于是也跟着起身,右侧的路便也给让出来了。
小崽子一路牵着萧瑛儿畅行无阻,及至行到新房门口,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咚地一声,便就撞开了门,屋内喜婆这才刚开始,一听到这动静,吓了一跳。再一看来人,竟是如今荣宠更甚的小皇孙,非常自觉地就退出了屋子。
便听见那小皇孙道:“大哥哥!莺娘姐姐来啦!”
话音才刚落,瞧见眼前之人竟又傻了眼。
萧瑾瑶似笑非笑地抱臂直盯着他,小崽子难以置信地指了指她又偏头指了指牵着的这位,喃喃道:“怎么会有两个莺娘姐姐?”
萧瑾瑶同贺元阑对视一眼,弯唇一笑道:“本宫乃是你的五皇婶,这位才是你的莺娘姐姐。”
小崽子似懂非懂地挠挠头道:“可你……怎么长得和莺娘姐姐一模一样?”
萧瑾瑶竭力保持着微笑道:“大概是个巧合吧。”
说话间叶岚岫同赵觅芙姗姗来迟,一见这屋内大开着连忙冲进屋内将人给抱走,临了还不忘带了门。
屋子里人一走,萧瑾瑶瞬间就装不下去了,脸色一垮斜了一眼一旁难掩笑意的贺元阑,后者心领神会地起身去倒了两杯喜酒:“来吧,大喜之日,别生气了,娘子。”
萧瑾瑶笑着接过酒杯,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秋后算账道:“敢问王爷如今可还嫌我是个悍妇?”
贺元阑手下一滞,不答反问道:“那敢问公主可还嫌我是个瘫子?”
二人相视一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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