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扶景沉默下来。
她本以为这件义案会成为她名扬四海的开端,届时她便打着义侠的名号荡尽天下不平事,杀尽天下无良官!待徐仲臣一朝高中,扎入宦海沉浮个几年,在取信天子后又可精图吏治、荡清国贼!
如此内外兼治、双管齐下,南昭强盛指日可待!
王扶景想着便皱起眉头,到底从哪儿冒出个什么江城浪子,这般空手套走了她的赫赫威名?
徐仲臣扶额掩住脸上的笑意,娘子定然不高兴有人顶了她的缸。毕竟是个事事爱讲威名的家伙,这一着名声没有打响,不知道剩下这一路该有多难受。
“江城浪子是何人?”王扶景探出脑袋问向身后骑枣马的镖师。
“江城浪子姚广济你都不知?”一人哈哈哈大笑起来,“此人武功高强,走出江湖之日起便无一日没有在行侠仗义,是个深得民心的侠义之人。”
“东阳郡、江城郡中许多姑娘就喜欢这般四海为家、行侠仗义的男子,你不知可是怪了。”另一人附和地说道,对王扶景这般长得漂亮又单纯可爱的女孩子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原来是个做好事的人,怪不得会怀疑到他头上了,”王扶景敛下眼皮寻摸着,“若真是英雄,一并收做儿子好了。”
徐仲臣委屈巴巴地看了王扶景一眼,“娘子竟在我眼前想其他的男人,真是令人伤心。”
王扶景瞥了徐仲臣一眼,神在在道,“我的儿子便是你的儿子,日后便是一家人了。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儿子的飞醋都要吃,未免太小心眼儿了!”
“……”徐仲臣完全不知道应当如何反驳,既然马上便要做爹了,他也无话可说。
娘子有收儿子的爱好,他除了惯着还能怎么办。
徐仲臣心情不错地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坐姿,无非日后辛苦一些,多养活几张嘴而已。
一想到那些“儿子”叫他爹爹的模样,徐仲臣越发的神清气爽了。
又问了一些关于姚广济的事情,王扶景缩在马车里不再言语。马上便到江城郡了,他们穷的每日都只能吃干饼子喝凉水,莫说徐仲臣这小身子骨受不了,连她都觉得不堪。
江城郡是个比东阳郡繁华许多的地方,光水系一项便发展的十分完善。因了这如虎添翼的完美水系,郡城都府之中店铺酒肆鳞次栉比,做买做卖的挨挤不开,美味珍馐更是数不胜数,算是个繁盛了近百年的名胜。
王扶景黑着一张脸,手指头不耐烦地敲着马车车壁,倘若到了这样遍地美食的地方,还是每日干饼就凉水,她……她就当真受不了了!
王扶景收起手掌,眼睛放光,像只狼崽子般瞪向前方的山路,心想着山贼水匪什么的都快过来吧,她已经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了,她要去江城郡吃香的喝辣的,一路游山玩水、看尽天下繁花。
感受到徐仲臣有些害怕的神色,王扶景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目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徐仲臣,“怎么每日不见你温书,如此应付怎么能考上状元呢?”
“娘子教训的是,”徐仲臣小媳妇儿似的低着脑袋,一脸自责道,“走时实在匆忙,娘子说只带上钱袋便好,那些经义书册便落在了家中,未能带来。”
“这样啊,”王扶景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时只想着走得越快越好,不能叫这人渣县令拖累了她扬名立万的征程,哪知道半途冲出个姚广济做了背锅侠。
王扶景眼珠一转,拿出来点夫子的派头,“状元才子当是天下才子的表率,满腹经纶不必说了,学富五车都是虚的,无书可读便不读了吗?打腹稿写策论也可,念诵经义也成,怎么我不提,你便不懂上进呢?”
“……这未来的状元娘子可真是驭夫有道啊,”便宜马车不隔音,王扶景脆生生的嗓音就这般传入车后镖师的耳朵里。
他们听王扶景一会儿想收姚广济做儿子,一会儿又让夫君考状元,真是心比天还高啊。
看着不像脑子有毛病的样子啊,怎么说的话这般不着调。
那姚广济何等人物,绝世英雄,做一个姑娘的儿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还当状元,他们都要笑死了,状元那是数千上万的才子当中的尖尖儿,多少簪缨世家、书香门第烧钱拜师,堪堪供出一个耀祖荣身的大才子,即便拔尽了家族地气,能出个举子就算不得了了,这对儿夫妻一没钱,二没书,单靠着腹书和念诵就想考状元了!
嘿嘿,真是可乐啊!
一行人走了一天,待天黑便直接在路旁安营,王扶景找陆金讨了张弓,爬到树上径直将整个身子倒挂在树枝上,瞧上去跟长在树上似的,这腿劲儿绝对是练家子!
只见她对着一处地点凝视了片刻,又错开视线对准了近处能瞧见的活物,神色轻松,完全不带犹豫的连连发箭,箭无虚发!
饶是镖师见了这等手段也忍不住鼓掌叫好,他们将猎物拾捡回来,十分热心地扔给伙夫,让他烧锅鲜汤给王扶景的夫君补补身体。
否则这样虚弱的身体,怎么能满足王扶景这般强壮的娘子呀!
尤其是那两个几乎笑话了王扶景一路的镖师,他们行走江湖靠的就是手上脚上的本事,碰见个高人如何不激动人心!
“秘诀?”王扶景轻嗤一声,极为不屑地呵道,“天赋异禀罢了,哪是随便练练便能有的本事。”
说完她看向两人认真说道,“你们练武能够强身健体便足够了,像我是要杀人的,只有在刀尖上舔过血,才能真正的长本事。”
“你们虽说月月走镖,但也只是吓唬一下人而已,看起来危机四伏的,其实也遭不着什么险,自然身体也会变懒,对危险的反应也慢,如果达不到我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境地,遇到真正的险情只有被杀死的份……”
徐仲臣安静地坐在王扶景身旁听她讲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刀尖上舔血嘛?听上去就很危险的样子。
几人听她句句说到杀人,觉得有些不切实际,这小的姑娘看起来不足二十岁,怎么真能杀死过人?
可王扶景说得又极为认真,看起来很令人信服的样子,说的话听上去也有一定的道理。
他们也信了一分。
不为别的,就这箭无虚发的本事,他们这一路不差口福了。
“娘子,你不睡?”深夜里,徐仲臣看着王扶景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王扶景淡定地看着徐仲臣,“待会儿你莫要出声,我要把那团贼寇全部解决掉,一个也不分给镖局的人,到时候贼赃都是我们的!”
“……”徐仲臣没想到王扶景竟然渴望金钱到如此地步,他觉得两人粗茶淡饭的很有爱啊!又想了想这时候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于是便贴心地嘱咐道,“娘子,你且注意安全。”
“趁着他们还没来,我先去堵了他们的道,你莫要多言。”王扶景说完便朝着射猎物的方向悄悄摸了过去,心中盘算着白日掩藏着的小贼应当召集人手准备抢掠了。
她满脑子都是要发财了的兴奋和激动,行动却丝毫没有停滞半分,猫样儿似的走在官道上,只留下一串黑影便钻入林中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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