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吴府。
冷冷清清的灵堂。
吴邦左死了,留下一封遗折,畏罪悬梁自尽。
对此朝廷至今没有一个说法,宫里也没有颁下旨意,因此,没人敢贸然前来祭拜。
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这时,大门外传来了一片喧嚣声,几名吴邦左一脉清流官员腰系白布,神情肃穆地走了进来,人少,并不需要排队,从吴家老大手中接过燃着的线香,三揖上香,然后恭敬地插在灵位下的香炉中。
不到十人,很快便祭拜完了,他们没有离去,而是站在灵棚边,看看到底有无官员前来祭拜这位首辅。
时间缓缓流逝,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有人忍不住了,嚷道:“首辅为国操劳一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如今呢?说一句人走茶凉都不为过。到现在,不说内阁大学士,就是六部九卿的堂官也一个没来。反倒是那些勋贵人家送来了祭品,看起来,君子之道终归抵不过内心对权势的贪恋。”
“是啊,辛劳社稷一辈子,就这么一条白绫去了!太不值当了!”
“就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一名主事之人走了过来,低声喝斥道:“谁叫你们在这儿瞎议论?!不是朝廷不管,是没工夫管。再等等,说不得一会儿就有旨意来了。”
另一名官员:“就是,不要瞎说。”
这时,又一名官员凑了过来,低声道:“我有个亲戚昨儿在文渊阁当差,听到了一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消息?”
“南下的朝廷大军战败了,听说在徐州城下遭遇了叛军埋伏,全军覆灭,北海王、永宁侯等人悉数战死....”
“什么!”
听了这话,众人面面相觑,若真是如此,吴府冷冷清清的局面也能理解了。
这下天真的塌了!
又一名官员,“你们还不知道吧?前几天我就听说了,梁王殿下早有预言,刘逆派人前来收买内阁大学士,这些人肯定会里通外合之下让前去平叛的大军战败,然后想办法将殿下及麾下大军调出神京,好行逼宫之事,看来一切都被言中了,说不得,首辅就是发现了什么才不幸遇难...不然早不畏罪自尽,晚不羞愧自杀,偏偏选在文渊阁众人都去给王爷拜寿,殿中无人之时?”
一语惊醒梦中人!
灵棚外霎时安静下来,几人都是惊出一身冷汗。
那主事官员更是厉声呵斥道:“放肆!活得不耐烦了?!”
门外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梁王殿下到!”
众人一惊,目光一齐向外望去。
只见身着月白长袍的贾琦慢慢地走了进来,此时他满脸的肃穆,在众人的目光中不急不缓地走进了灵棚,从吴家老大手中接过燃着的线香,三揖上香,紧接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贾琦一撩袍角,郑重地跪了下去。
众人都是一怔,这可是亲王,虽不是皇室亲王,但都不该向臣子下跪,这与礼法不符。
一阵哭声从祭台后传出,那里面跪着吴家的女卷。
吴家几兄弟哭着跪行过来,狠狠地给贾琦磕头还礼,在灵前好一阵痛哭。
吴家老夫人出来还了礼,又忙让儿子将贾琦扶起来,吴家老大哭道:“殿下,先父到底是如何死的?”
贾琦:“首辅是大汉忠臣!”
说罢,一扭头,向府门外走去。
那几个官员回过神来,转身跟着走出了灵棚。
忽然,那主事官员开口了,“殿下,您要出征了?”
贾琦慢慢地转过身来,缓缓地点了下头。
众人都震惊了,那主事官员眼中闪过一抹悲凉,整理好身上袍服,高声道:“恭祝殿下凯旋归来!”
说着,郑重地跪倒在地。
其余人立时反应过来,跟着跪倒在地,并高喊道:“恭祝殿下凯旋归来!”
接着,灵棚内吴家家人都走了出来,跪了下去....
.....
广安门,清虚观山门外。
三百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内城驶去。
马车内,贾琦闭目端坐,身体随着车轮的滚动在微微晃动。
从吴府出来,贾琦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来到了清虚观,与贾珍说了些话。
经过两三个月的紧急施工,清虚观的后山已经改建完毕,那里存放着粮食和武器,就连西城军营中的火炮也趁着雨雪天运来了三门,防御工事非常完美,只要不是用火炮勐烈持续炮击,待在那里就是安全的。
地下的通道也是四通八达,经过工匠的努力,挖了一条暗道直通朝阳门,那里是码头,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这几个月,借着张道士的便利,陆陆续续将城外庄园里的军卒以道士的身份安排进了清虚观,再加上通过东西两城暗道进入,如今清虚观内有着近三千披甲军卒,火器也都配备了。
这样再加上左五营以及守卫三府的护卫,足够护住藏在清虚观内的贾家众人了。
马车刚驶入西城,停住了。
“王爷,是辅国公。”
窗外传来了贾福的声音。
“请上来。”
片刻,马车门开了,辅国公秦勇猫着腰进来了,也不寒暄,直接问道:“首辅是死在李彦敬之手?”
贾琦先是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笑了,“怎么说?”
秦勇咬着牙,恨声道:“锐士营刚撤出皇宫,李彦敬麾下禁军就立刻进了皇宫,先是控制了宫门,然后便缴了各部衙护军衙役的武器,他这是干什么?”
说到这,叹了口气,“至于守卫皇城的步军营,想必王爷该清楚,那些人都和李彦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一句为他李彦敬马首是瞻都不为过。”
“我要领兵出征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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