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动了胎气,大夫叮嘱最好莫要下床走动,收拾一番,叶轻笺便将人横抱起回了屋里。
“想吃什么?”
故梦侧过身去,不愿说话。
叶轻笺笑意不减,只是多了几分无奈:“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总要吃的,他这么小,故姐忍心让他受饿吗?”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无论自己怎么做故梦都不会给他个好脸色,也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唯有孩子现在成了牵扯二人之间关系唯一的桥梁,纵然可耻,他也要一试。
果然,故梦在听到孩子两个字时眸光动了动,半晌,她轻声道:“粥就行,吃不得油腻。”
叶轻笺大喜过望,立马吩咐朱赖去买。
“大夫说了你身子亏,昨日见了红,这段时间还是莫要下床了,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弄来。”
叶轻笺一如往常体贴,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仿佛昨日横眉怒斥,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的人不是他似的。
故梦满心悲凉,不禁回头与叶轻笺对视,若有若无的勾了一抹笑来:“叶轻笺,这孩子我不想要。”
叶轻笺这回没有大怒,而是很平静的与故梦对视片刻,沉声道:“若这个孩子令你痛不欲生,那我们便不要。只是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莫要折腾自己,孩子遭罪是小,最后承担受苦的不还是你吗。”
他转过身,闭上了红了一圈的眼眶:“我去让朱赖备药。”
待叶轻笺走后,故梦两眼盯着床幔放空,以至于叶轻笺何时端着一碗黝黑的汤药进来的,她都没注意。
叶轻笺面上无悲无喜,淡然的将汤药放在床前:“堕子药,喝了它,不会多痛。”
床上的人闭目而憩,脸色苍白如纸,一层薄薄的凉毯衬得人虚弱不堪,若不是胸膛那处微微凸起下落,真让人觉得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死人。
故梦睁开眼,满眼是泪,她没有去看叶轻笺,而是盯着面前这碗药来:“你明知我不舍,却还要逼我一回。”
叶轻笺无奈:“故姐你有这个想法,我若不彻底断了你的念想,往后怀胎十月,你会一直闷闷不乐,去后悔,去质疑腹中孩子,到底该不该要他。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一举绝了你的想法。”
是了是了,这人总是这样,用他以为的,强迫别人也要认同他的观点想法。
故梦又闭上了眼睛,心脏处传来隐隐坠痛,“我会恨你很久,便是你我纠缠一辈子,我会恨你一辈子。”
叶轻笺身躯一晃,他几乎不敢相信如此绝情的话是从故梦嘴里说来的。要知道,从前的故姐便是看到他手指头破了个皮,都要心疼好久。眼下这个满心满口都是恨他的,真的是他的故姐吗。
寂静的卧室,空气里飘荡的苦涩药味儿和床上绝望的爱人。无不在向叶轻笺宣告方才说出要恨他一辈子的人是他的故姐。
叶轻笺惨笑一声,“那你便恨我一辈子吧,也好过日后千千万万日夜我见不到你强。”
自这日起,故梦倒是转了性子,开始乖乖喝药,配合大夫针灸保胎,忍着反胃强吃一些有营养的食物和粥,来保证孩子营养。
母爱天性,她即便再恨叶轻笺,也无法连带着亏待腹中胎儿。一日复一日感受肚子里的小生命蓬勃成长,她的心便软成一滩烂泥。
总是让人送着吃也不好,住在客栈休息照顾故梦都不方便。再三考虑下,叶轻笺还是决定住进赵旭东府邸,那里好歹有专业厨子和丫鬟伺候,比在客栈强的多,享受目前最好的伙食和住宿。
得知今日叶轻笺要来,赵旭东昨日连夜命人将府邸重新打扫了个遍,确认门口的石狮子都一尘不染才肯罢休。
先前准备的两间厢房距离他的后院太近,说实在的,不妥是真,之前又被柳姨娘一桶搅和,惹来叶轻笺不满,他可不敢再往这枪口上撞了。
不过是从客栈到府邸,马车行过街市也不过只有小半柱香时间而已,路途算不得颠簸,顶多有点坑洼上下浮动。
即便如此,故梦还是伤到了肚子,小腹一阵绞痛不止,吓的叶轻笺没了神色。恰好到了赵旭东府邸,他将人一把抱下轿撵,连吼带跑:“叫大夫来,快!”
许是被叶轻笺暴躁的样子吓到了,赵旭东半天没反应过来。
朱赖拍了他一掌,沉稳睿智的脸上难得有了急色:“傻愣着做甚,快去叫江南最好的大夫来。”
语罢便赶紧和阿笙几人追上叶轻笺步子。
赵旭东被吼的脑袋一片白,要领好歹记住了,吩咐家丁去请江南名望最高的王大夫来。
轻轻将人放在床榻上,故梦额上豆大的汗珠如雨下,落在鬓角湿了青丝。粉嫩色的嘴唇早已被故梦咬破,泛了一丝血来,她死死捂住肚子,感受到小腹里头一阵接连一阵的腹痛不止,好似要有什么东西从体内留出,她拦都拦不住。
巨大的恐惧将她笼罩其中,故梦顾不得和叶轻笺恩怨,伸出右手抓紧叶轻笺的手:“救救孩子,救救他。”
这时候他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是骨肉相连,意识到这个孩子远不止牵连二人的纽带那般世俗。
叶轻笺勾住故梦的手,无声点头。
片刻,赵旭东便领着王大夫来了:“少爷,这位就是王大夫,江南医术精湛无人能及。”
叶轻笺起身让了位,好让王大夫为故梦诊治。
故梦浑身跟从水里捞上来似的,额头和脖颈汗如雨下,王大夫探上故梦手腕,立刻皱起了眉头:“姑娘这是有身孕了。”
叶轻笺点头,说:“前几日见了红,一直在床上修养喝药安胎,两日一回针灸安稳身子。今日坐了马车,许是马车颠簸,我夫人腹痛不止,还请大夫为我家夫人诊治,务必抱住大人和孩子安康。”
王大夫医龄也有五十多年了,什么样棘手的病情没有见过,也送走过不少无力回天的病患死者。线下诊了故梦脉搏,他还是惊了一惊,不确定的问:“夫人从前是习武之人吧?”
故梦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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