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回到屋里,烛火摇曳下一道黑影半依在床前,故梦合上门,回头便对上叶轻笺那双深沉的眼睛,在黑夜里像是会发光的狼。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若无其事的走回床那边。
叶轻笺长臂一揽,将人拥在怀里,声音闷闷的,还有未睡醒的朦胧意:“一觉醒来你不在朕身边,吓了朕一跳。去哪儿了?”
“醒了,出去走走。”故梦不知道叶轻笺有没有发现白若远来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安稳,便试探性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一直在等我吗?”
叶轻笺头埋在故梦颈窝处,闭着眼睛:“刚刚。”
故梦松了口气,叶轻笺应是说真的,未察觉白若远,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派人将白若远捉拿了。
还是没什么困意,故梦却说自己困了,被叶轻笺拥着同躺在软绵绵的床上。
真丝荷花碧连天被褥盖在身上,故梦闭上眼眼皮便直打颤,她在恐惧和不安,这是这些日子叶轻笺和她同床共枕会有的正常反应。犹如在和一头嗜血狼共寝,即便不去刻意注意,仍旧逃不过心底最原始恐惧。
皇帝要去江南避暑的消息很快便在朝中传开了,众臣反应不一,结果不径相同,不怎么希望叶轻笺去往江南。
一来叶轻笺登帝日子短,半弥教余党未除干净,这边距离江南路途遥远,万一遇上怀有不轨心思的逆徒可如何是好。二来,国不可一日无主,叶轻笺此去江南最短也要一月,国中大事总需要有人把持朝政。
百官心里跟明镜似的,林擎和叶轻笺上了劲,二人因为立后一事闹的很不愉快。这个节骨眼上叶轻笺竟要下游江南,可不是给了林擎钻空子机会。所以,这个暂替朝政之人必须斟酌再斟酌,最起码是能压得住林擎的才可以。
叶轻笺心里已有了人选,在早朝下后,他请了荣王,也便是他叔叔叶铮来了。将朝中事情原委交代清楚,便做了撒手掌柜,望这一月里叶铮能管理好前朝。
叶铮对此挺意外,在他印象里这个侄子可是把皇位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如今皇帝位子还没暖热乎,就要下游月余,真不像叶轻笺能干出来的事。
“和谁一块儿?”
“故梦。”
叶铮喝茶的动作一顿,“半弥教故梦?”
叶轻笺微微点头。
叶铮知道半弥教这档子事,动了动嘴角,终是没说什么。
马车缓缓驶出这座城域,故梦撩开帘子回头看了眼身后高高大大的城墙,勾了唇笑了下。
天气渐热,故梦这段时间胃口不大好,马车里备了用锡箔纸包住的小零食,蜜饯啊,山楂和桃花酥之类的,供故梦消遣。
轻装出城,叶轻笺此行并未带多少人,除了赶马车夫和朱赖,便是四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做保护。
几人面容飒爽冷峻,马车装饰略显奢靡,好在队伍小,行在各地路上也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从早上到了傍晚,故梦坐了一天马车便有些累了,即便有软榻金丝垫,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浑身不对劲。
她窝在靠枕上哼唧两声,抱怨道:“江南好远呐,坐马车也好累,还没骑马来的轻松。”
以往她没日没夜三天不间断骑马都是没事的呀,现在安安生生躺着被颠簸的骨头都要散了,想想都丢人。
叶轻笺用指腹按柔故梦腰侧,忍不住笑道:“你还能跟从前比吗,安心躺朕怀里不听,平平坐着又累,你可真难伺候。”
故梦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心想她变成这样因为谁啊,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人废了她的武功,害她成了只会吃饭睡觉的废人。
想想就算了,她懒得跟叶轻笺计较这么多,浪费嘴皮子,最后也没纠缠出个所以然来。
来之前已经有人向江南这边县衙招呼过了,知道皇帝亲临江南,县令赵旭东可真受宠若惊,算着日程在江南城口等着叶轻笺马车。
江南这边较为潮湿,阴雨天颇多,现在正值夏季酷暑,连着半个月都不见太阳光照来,小雨坠落未曾间断,时间一久,整个乡镇水波悠悠,烟云缭绕,名副其实的水乡之都。
到了江南,故梦已经憨憨入睡,叶轻笺搂着人,马车放慢了脚步。
赵旭东认识朱赖,老远看到人便捂住官帽带人迎接。
“不知皇上亲临江南,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皇上莫要……”
他话还没说完,朱赖便做了个嘘声动作,眼角瞅了眼身后马车。
赵旭东当是皇上睡着了,立马噤声,陪着笑小声道:“公公,下官已为皇上备好厢房和膳食,还请公公跟随下官来。”
朱赖轻轻点点头,嘞着马绳的左手一扬,示意赵旭东带路。
县令亲自来城口接来一辆马车,提前让街道让开了一条路来。即便叶轻笺此行再想低调,一路引来众人纷纷侧头瞩目,明晃晃的檀木马车立马便成了目光聚集,他们都在猜测这辆贵重的马车劳得县令亲自引路,里面的人地位必然不一般,一行人在江南低调恐怕也不行了。
赵旭东正妻早年间害病离世,留下一个刚及笈不久的闺女,底下还有两个小妾,分别育有一儿一女,父慈子孝,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府衙门口见到柳姨娘和他俩女儿赵倩倩,赵旭东知觉头疼脑热,一股火气蹭蹭蹭往上涨。
柳姨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赵旭东昨日告诉她今日会有贵客前来江南,有可能还会住在他们府邸,希望两个姨娘各司其职,将后院打扫干净,厢房挑最好的几间整理,万不得带人叨扰贵客。
没想到他昨日千叮咛万嘱咐,柳姨娘还是来了,还带了赵倩倩,目的不言而喻。
赵旭东脸都白了,咬着牙,离着一百多步瞪着柳姨娘。
“前面两位可是赵大人内室?”朱赖问道。
赵旭东浑身一颤,冷汗顿时泪如雨下,回道:“下官管理不周,不知内人会来,下官这就让她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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