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念不是个有什么大抱负的人,能守着烂药谷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能把老头子安安稳稳的养老送终,这辈子也就满足了。若是再能娶上个媳妇留个后,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种山里人的思想注定与李怀义相去甚远,在他看来,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银子买不来的,唯有时间千金不换,这简直就是混吃等死在虚度光阴,哪能有出息。
好在吴三念从来也没想过有什么出息,所以两人也就吵不起来,只是互相嫌弃而已。
吴三念认为李怀义即便是家有金山银山,也迟早有被败光的一天,非常瞧不起他拿银子当石头撒的纨绔做派。
李怀义却不生气,笑眯眯听着,大有一副你接着夸我很满意的态度。甚至觉得这个穷医师慧眼识珠,很有与他把酒言欢的冲动。
破山谷里自然是没酒的,李怀义也没有随身带酒的习惯,所以这股子冲动也就没法子落实了。
洛子书进谷时是一个人,出来时同样是一个人,只是手上多了个竹罐,即便是隔了老远里面那股恶臭扑鼻而来时照样不减分毫。
“去杀个人。”
洛子书平静说道。
李怀义听得很清楚,可这话从一个读书人口中说出来怎么也不该是个如此平静的口气。
于是他掏了掏耳朵问了一句:“去杀个人?”
洛子书重复了一遍:“去杀个人。”
这回听清了,确确实实是在说杀个人,而且语气跟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至于杀谁,没说,反正是要杀个人。
洛子书只是掀开车帘放下竹罐后留下了这么一句,然后便骑上汗血马离了谷,从头至尾没有去看苏敛一眼。
这话自然不是跟李怀义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阔绰公子便是提上大刀也杀不了只鹅,所以能杀得了人的那位轻轻睁开了眼。
吴三念叹了口气,又开始愁眉苦脸了:“这样不成啊。”
车厢内恶臭难闻,小丫头端着竹罐送到苏敛面前,苏敛苦笑道:“我总觉得那老头在搞我。”
再不情愿,还是得喝的,良药苦口,不过捏着鼻子一口气的事罢了。
药喝完了,女人也便松手了,连调息的功夫都不愿意花,抓起布满裂纹的枯山剑就出去了。
她看了眼吴三念,吴三念挠了挠头:“西山脚下倒是有伙马贼……”
话没说完,女人已经一骑绝尘。
吴三念又叹了口气:“这样不成啊。”
谷淳风救人是有规矩的,向来讲究一命抵一命。
他以为,人当死,医死人是与天夺气运,人死运消,死人是没气运这说法的,得拿活人的来抵。
所以要救人,就得先去杀一个再说。
杀人的话是不能轻易说出来的,可若真开口了,被救的那个一条命基本也就保住了。
苏敛不晓得洛子书用了什么法子能让那个记仇的老家伙放下成见,不过又结结实实欠了那女人一个天大人情倒是真的。
他叹了口气:“再多欠些,恐怕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你要点脸。”
车厢外传来李怀义毫不留情的嘲讽声。
苏敛问道:“有酒吗?”
“有尿,你喝吗?”
苏敛觉得是自己多嘴了,想了想便伸手去摸他那酒葫芦,小丫头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去。
“受伤了不能喝酒。”
“就抿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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