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至午后,双方将士体力都有不继,箭矢已经用尽,刀剑不再锋利。
战场形势仍是一片胶着,真正的战争也大多如此,数日、数月、数年才能分出胜负。
魏军处于守势,又有拓拔遵、长孙肥、叔孙建一干良将前线指挥,加上士气稳定。
是故各处阵线固若金汤,局部战场时有反击。
南池战场上的惨烈交锋降低了刘显的戒心,于栗磾一行顺利突至显军身后。
于栗磾虽然一腔豪勇,但他不是只会冲锋的莽夫,他没有直接率军冲击敌方中军,而是杀向了刘显身后空荡荡的大营。
由于前线战事吃紧,显军大营只有一支千人的弱旅护卫辎重,戒备松散且防御薄弱。
在于栗磾率领下,两千七百魏军精锐轻松切入,闪烁着寒光的弯刀出鞘,不带丝毫怜悯之情,砍翻一切阻拦在面前的敌人。
大营突然来敌,显军士卒尽皆惊慌失措,纷纷猜测前线战况,四散奔走着甚众,于栗磾领军冲锋而过,连斩数人。
“不要恋战,驱散马匹,焚毁毡帐!”
于栗磾甩下长槊上的尸体,环顾一眼追剿残敌的士卒,他要的是制造声势,动摇敌军军心。
熊熊烈火燃起,战马牛羊四散而逃,一片狼藉,杀穿大营的于栗磾回望身后一眼,与两千五百骑士奔向正值白热化的主战场。
持续观察敌后的拓跋珪见到烽烟升起,心中大石终于落地,是时候“倒卷珠帘”,结束这场两败俱伤的战斗了。
“变换阵形,令拓跋虔、罗结出阵,直取刘显中军!”
军令下达,拓跋虔、罗结二人没有任何犹豫,各率一翼士卒发起强攻,魏军突然转守为攻、以有备击无备,胶着的战场形势风云突变。
结成锥形阵的魏军如同一柄三棱军刺,刺入显军军阵,只片刻,三千骑士便冲垮了显军疲软的阵线……攻守之势异也!
拓跋虔、罗结二人虽然没有出色的指挥艺术,但他们的武力值却是极为骇人,最大程度激发着士卒的血勇之气。
望着以寡敌众,锋芒毕露的魏军,刘显心情无比沉重,魏军的反扑太过迅猛,令他措手不及,眼看前军就要崩溃。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逃出生天的士卒为刘显带来了又一个坏消息。
“启禀大单于,东方杀来一支魏军,我军大营已没!”
初见魏军反攻,刘显心中已然不安,此刻再闻噩耗,更是大惊失色,不单刘显,上至各部首领、下至士卒,无不惶恐,士气大跌。
刘显深知此刻自己的处境,若是不能解决眼前的困局,等待他的一定是灭顶之灾。
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抉择,退,就是溃败,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退,腹背受敌……刘显纠结间,魏军步步紧逼,有意无意伸长阵线,制造混乱。
望着中军众将惊惧的眼神,谋士梁眷站出,强行鼓舞士气:“大单于不必惊慌,敌军不过是一支偏师,我军尚有万余精骑,若我军当面吞下这支魏军,敌军士气必泄……狭路相逢勇者胜啊,大单于!”
闻言刘显心中一凛,立马喝令:“亢泥,你去前军督战,传令三军,有敢后退者,斩!”
“是!”刘亢泥也知情势危机,重重应诺。
“鸣鼓,吹角,擎旗,列阵迎敌!”刘显高举手中长槊,戴上面甲,冷声喝令。
面甲下面,他的目光无比凝重,志在撑犁孤涂、复兴匈奴的他,终于领略到了现实的残酷,接二连三的战败打破了他的幻想。
但他仍有机会,只要击败身后的偏师,困局便可迎刃而解。
“咚~咚~”
“呜~呜~”
浑厚低沉的牛角号响彻天际,如雨的鼓声敲在显军将士心头,在刘显敦促下,中军有序调转阵形,严阵以待。
见到刘显中军调转阵形,叔孙建眼中精光一闪,奋力疾呼:“敌军败了!”
“敌军败了!”
“敌军败了!”魏军将士纷纷大喊。
正在与魏军交战的显军将士不由自主回顾,只见中军大纛已经转向,仓促间没人能分辨出己方中军是静止还是奔逃,前方将士不知后方为何变阵,心中皆是惊疑不定,再无战心。
后方未知的情况大大削弱显军的作战意志,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们缓缓退却,此刻已经没有人在乎这一战的胜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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