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氏母子三人自从被秦军护送回云中之后,便被安排在郡府后院保护了起来,除了自由被限制以外,倒也没有遭受其他的狗血事件。
直到某一日,一队披甲士卒的突然闯入,这份平静才被打破,他们目光戏谑,肆意大笑,不知在笑些什么。
贺兰明月连忙将在院落中玩耍的两个孩子揽入怀中,拔出别在腰间的短匕,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来人。
这队秦兵本来商议好戏弄贺兰氏一番,此刻见她如此刚烈,深怕逼迫过甚引来罪责,几人连忙退后,为首一人跪地道:“我是邓羌将军亲兵,将军有令,宣贺兰氏母子前去听诏”。
贺兰明月闻言略微松口气,心道“还好不是乱兵”;以往乱兵肆虐,部落厮杀,女人的悲惨遭遇她见过太多太多了。
她站起身,用匕首指着几名兵士,清冷的声音命令道:“前边带路!”
几名兵士乖乖应诺从命,事实上,戳破他们心中的倚仗后,他们不过是几个最底层的兵士;而贺兰氏母子三人,哪怕身为阶下囚,却也是贵族;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畸形。
待几名士卒转过身去,贺兰明月伏在拓跋珪耳边,轻声道:“娘猜测,是天王对我母子的处置传达下来了;稍后遇见天使,你一定要恭恭敬敬,千万不可跳脱,你可知道?”。
“孩儿知道了”。拓跋珪用眼神回应她。
贺兰明月这才手牵拓跋珪与拓跋觚,怀着忐忑的心情步入郡府,及至堂前,拓跋珪看见一排排披甲的精锐秦军,阵列齐整,无形中让他感到丝丝凉意。
“禀将军,贺兰氏母子带到”为首亲兵在堂前,双手合拢,长拜及地。
邓羌扭头看了眼堂前的贺兰明月母子,摆摆手示意亲兵退下,而后目光转向燕凤,询问道“天使,现在可以宣谕了吧!”
燕凤客气的回答:“在下身无官职,辛得天王厚爱方能忝为使节,将军不必客气。”
邓羌一生南征北战,攻必取,战必克,是典型的武人性格,便再没有客气,开门见山道:“令贺兰氏母子入堂听诏”。
拓跋珪进殿,抬头见到上首之人和煦的面容,几乎要惊呼出声;燕凤辅佐代王拓跋什翼健十数年,拓跋珪对他太过熟悉,此刻见他微微点头,心下大定。
古代皇帝中旨、口谕、手谕,并不需要跪拜接旨,见邓羌、拓跋珪恭敬站立,燕凤当即宣读起来:“天王谕:加封镇军将军邓羌为并州刺史,屯驻云中;封独孤部首领刘库仁为陵江将军,赐爵关内侯,统领雁门、代郡各部;封匈奴铁弗部首领刘卫辰为朔方太守,统领朔方各部;押解弑君逆贼拓跋寔君、拓跋斤受诛;迁什翼犍幼子拓跋咄窟入太学习礼;令什翼犍嫡孙拓跋珪寄养独孤部,一应如旧”。
“臣邓羌,臣拓跋珪领旨”。
宣读完毕,燕凤将圣旨装入漆盒,躬身递交给邓羌:“刘库仁,刘卫辰处还需将军命人晓谕”。
“此本将分内之事”邓羌手拍胸脯,顿了顿又道:“独孤部据此稍远,如今天寒地冻,不宜远行,不如暂居此处,待冰雪消融,本将再命人护送迁徙,先生以为可行?”
却是邓羌见拓跋珪生得英武不凡,不愿放他离去;昔年王猛与邓羌屡次劝谏苻坚杀掉慕容垂,姚苌等人,苻坚不从;今日见到拓跋珪,他就像是见到了幼年的“慕容垂”一样,哪肯让其轻易离去。
燕凤斜了眼贺兰明月,不卑不亢答道:“将军一片赤诚之心,然,世子妃在上,在下岂能越殂代疱”。
“世子妃意下如何?”邓羌目光睥睨,语气颇为不善。
贺兰明月感受到邓羌话语中的杀意,跪地哭泣:“愿将军为贱妾名声计,放我母子离去”。
邓羌手握剑柄,目光坚毅,他一生杀人无数,怎会被一妇人的哭泣声干扰,他之所以犹豫是怕累及苻坚的名声。
昔年王猛有无数次机会除掉慕容垂,最终皆因心中顾忌那份君臣之间相得益彰的情感而放弃,邓羌今日也是如此。
良久之后,他重重叹息一生,走到拓跋珪身前,抽出腰间宝剑。
燕凤惊呼一声,贺兰明月纵身跃起想要挡下这一剑,可惜已经晚了……
那剑光,快如闪电。
“我终于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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