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书房。
直至回府良久,陈恬心中梗着的那股气仍咽不下去。
因是气性难消,此刻本就凌厉的骨相便透出不少狠劲儿来,素白肌肤上,肃杀戾气更重了些。
与平素与扶家人一起时的神色显然不同。
作为端王,谢家之仇,世代皆不可忘。
本是端王府安生的历阳郡因谢真叛乱而丢,祖父的公道未讨回,反而因谢家势大,父亲被迫迁去了建平郡。
建平郡贫瘠不堪、动乱不已不说,因紧临大周,而后还被大周直接强占,全家人举步维艰,一迁再迁。
从小,他便见了父亲多次丢了封地的心酸,亦是见了他临近而立之年尚从戎拼搏的气性。
如今封地夺回,他回京都任职,有近水楼台之便利,他又岂能白白放弃,辜负父辈期许?
他要替祖父报仇,又有什么,能比夺走谢家家主最珍视之物来得更有成就?
况且,他自见她第一眼,心中便留了个位置。
莫肖想她么?
又为何不可?
陈恬垂目,牢牢盯着书桌上一排精致小巧的袖箭。
正在这时,叩门声响起。
“进来。”
陈恬说着话,广袖一扫,袖箭尽数落入身前袍窝中。
许一推开门,大步走来,递给了陈恬一摞信件,然后道:“殿下,老王爷手下是曾有一位翁姓下属,生有六子,分了江、翁、方、洪四个姓。而江乔,乃是翁姓将军的次子。这里是属下们回百岳军中调查的结果。”
陈恬拆开信件,仔细查看,回忆良久,而后道:“原是如此!原来是他,我有些印象。江喻此人,其父乃为长子,亦是姓江?”
许一道:“正是,殿下看另一封信。江喻父亲是早逝,翁姓将军因军功荫蔽后人,南郡公的举荐,非是落于江喻父亲身上,而是落在了江喻身上。”
听罢,陈恬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心中一叹:世间竟还有这般奇事。
他满意地收起信件,与袖箭放在一处。
方才他还在思索,该当如何与她私下相见,这下倒正好有了理由。
空山寂寂,皓月当空。
马车行在去往建康城北郊的路上。
扶萱小口小口地吃着京都第一铺“悦心堂”的点心,听谢湛娓娓讲着今日要拜访的那处。
“南月先生少时家贫,却博览群书,经学功底深厚不说,精于历数图纬之学,精通算术。先前曾在各州遍访名儒,虚心向他们学习,后又聚徒授课,已有弟子达数千人,建康城不少郎君与女郎都拜学于他。如今,年过七旬,仍终日精研经典,博稽六艺,并时常睹览秘书纬术,潜心著述。这点,倒是与常伯颇有共同之处……”
一听谢湛再次将常瞿称为“常伯”,扶萱一个错愕,一不小心被点心呛了一口,连连咳嗽起来。
谢湛觑她一眼,停了话语,颇为体贴地替她倒了杯茶水。
扶萱捂嘴咳完,接过他的茶喝了口,顶着咳红的脸,道谢后,认真道:“莫唤他常伯,不合适。”
一听此话,谢湛神色淡下,“你我有婚约,且身为一个晚辈,我如此称呼他并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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