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娘是因为在街边买菜,冲撞了会昌侯的家奴,被踢了一脚不治身亡的!”
“我家受了阉党祸害……”
“我家里也是!”
叽叽喳喳的,本来一派和气的茶楼突然变成了卖惨大会,一时之间啼哭声不止。
高台上的说书先生当即感同身受,表示既然大家都在卖惨,那让我们来分析下这些惨状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于是他一拍桌上醒木,喝了一口茶水润喉,讲起了正统十四年的各种混乱。
其中突出的重点,就是正统皇帝的各种瞎搞。
因为所谓的权宦和外戚,他们的权力的来源就是皇帝。
有皇帝的支持和放纵,才有这些人欺负老百姓的情况发生。
但他说的也很小心,没有把话题引导朝堂上去——
在老百姓的口中,某位皇帝可以糊涂,某些大臣也可以变成非酋,但整个朝廷的形象是不能被破坏的。
所以糊涂皇帝成了太上皇,奸臣也通常迎来了狗头铡。
徐永宁倒是没听说过这些乱子。
因为身份有别,作为上等人随便抱怨皇帝,那是有可能“闻寡人之耳者,罚廷杖五十”的。
他听得津津有味,看别人的热闹。
只是没过多久,就发现旁边张懋也在垂泪,憋着嗓子在哼哼。
“你怎么了?”徐永宁大吃一惊,怀疑掌柜的是不是在烤鸭里下毒了。
“就是想起了我爹。”张懋小声回道。
老英国公张辅对这个幼子是很喜欢的,有空了会逗张懋玩,还放任张懋的小别扭,甚至因为担心自己百年之后,老大哥欺负小弟弟,还特意转了一些财产到年幼的张懋名下,保证他离开英国公府也能生活富贵。
谁能想到现在的张懋根本不需要财产了,直接上位成了新的英国公。
“我爹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有人说他被瓦剌人用马踩到泥里去了!”
张懋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也跟着楼下的卖惨人一块嚎啕大哭。
柳承庆也流泪。
他父亲是总督神机营安远侯柳溥,五年前的保卫战里也是上了战场的。
那时候已经记事的柳承庆每次看到他爹,印象最深的就是老爸的灰头土脸和满身硝烟味。
还有他全家的惶然紧张,给年幼的柳承庆刻下了一些阴影。
要是柳溥也战死了,跟张懋比起来,唯一好的就是他们家能给他爹收尸吧。
爸爸死的早,徐永宁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但他同样为小伙伴打抱不平。
此时底下的说书先生,已经列数出了在五年前战死的几十位国家栋梁,并且把他们的身后事都摊牌了——
多数死无全尸,至今只有衣冠冢。
而且碍于南宫里住着的太上皇,这些年轻时为大明鞠躬尽瘁的臣子,死了也没有被朝廷正名。
因为正了这些人的名,太上皇又如何自处?
有人被挑起了怒火,“哪里有这样的糊涂天子!”
“就是!我听说英国公家几代老臣了,谁知道竟然有这么个下场!”
身边小伙伴眼泪糊了一袖子,
徐永宁终于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双手各拉一个,“走,咱们进宫!”
“我带着你们去找太子,让他去和陛下说,给老臣们一个说法!”
遇到问题就直接说嘛,哭哭啼啼的哪里大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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