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清光照着一个女子,约模十三四岁,穿着青白相间道袍,生得极是俏丽,细眉瑶鼻,肌肤雪白,虽说面目尚未十足长开,但一颦一笑俱已动人心神。
“不归。”沉央笑道。
“师尊怎知是我呢?”
女子心奇,跟在沉央身后,边走边道:“郭师祖说啦,若不细瞧,定瞧不出我来,师尊又没细瞧,怎知就是我呢?难道是郭师祖骗,骗我得么?”沉央回过头来,见她细眉紧皱,撅着嘴,便笑道:“是郭真人教你得幻术?”
“是。”女子点头道,又道:“郭师祖说啦,便是师尊也得细瞧。”
“天下虽大,但我只你一个徒儿。倘若不是你,又会是谁?”
沉央哈哈一笑,朝紫阁山众人所居小院走。“原来是这样啊。”胡不归大喜,快步跟上。回到小院中,众人俱在,石头也在,沉央便将去见郭嵩阳一事说了,并未说及罗公远追寻沧海珠一事,倒不是顾忌众位师弟师妹,只是为免他们担心。
是夜,沉央心浮意燥,迟迟未能入定,想起罗公远那蓄势致极的一剑,若是不归没来打岔,罗公远必会斩出那一剑,我能否抵挡?罗公远修为深不可测,倘若我敌不过他,那让他杀了便是,但我死了,谁又去寻盈儿?
转念又想起方才神游天外时的所见所闻,无不昭示着潼关会被安禄山攻破,从潼关到长安一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如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一名军士来到小院,说是奉哥舒老将军之命,请紫阁山众人去往城西五柳庄赴宴。
沉央等人心知肚明,便即出得小院,往城西行去。路上遇见青阳真人,沉央把那夜遇得凌盛一事说了。紫霄真人也在旁边,听了沉央的话,说道:“宗圣宫门人弟子众多,良中藏莠,那也是常事。凌盛不畏生死,仗义襄助,倒也不辱洞阳山威名。”
青阳真人点了点头,眉目显露忧色,另有一丝疑惑。
沉央心想,凌盛带着几位师弟来寻青阳真人,如今死得死,逃得逃,凌盛也是下落不明,青阳真人自然担忧。
五柳庄位于潼津县城西郊,出城十五里即到。
沉央一行人来到五柳庄时,天方破晓,因处山脚,云绕雾走,四野一派迷蒙。五柳庄白墙黑瓦,占地极大,门前种着五株千年柳树,高有五六丈,垂下绿丝万条。来来往往之人如鱼过江,俱穿过柳树往庄内行去,若是细加一数,怕不有上千人。难怪哥舒老将军不在城中宴请,要来这五柳庄,潼津县又有哪处大院容得下这许多人?
沉央等人穿过柳树,嗅得满腹清香。刚刚走到庄门前,便有一名支客道人、一名支客僧人快步迎上来,领着他们走入庄内。一入庄内,方知这庄之大,但见五柳庄依山而建,房屋亭台错落不一,假山与曲廊比比皆是。前院极其广阔,院中有得一方碧潭,潭边也植着许多柳树,沿潭早已摆满座席。
支客僧道引着沉央等人走到一处假山旁边,这假山下面放着十来张座席,视野也极是开阔,正适紫阁山中人落座。紫霄真人与青阳真人各领门人弟子去远处落座。
千余座席已然坐得七七八八,宗圣宫门人最多,足有四五百人,占据了西北角,一眼看去白衣成阵,剑穗连城,真是好生一派兴旺。其次便是鸿胪寺,天下终究还是大唐天下,投入鸿胪寺中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青衣青冠也有百余人。郭真人带来的茅山弟子虽不多,但人人本领高强,当然也不比鸿胪寺差了去。其余各大门派,各大山头,座在四面八方。江湖游侠也有两三百人,大多是三五好友坐在一起。
“好多人呀。”胡不归东瞅瞅,西瞅瞅,目露好奇与得意。她得了郭嵩阳传得幻术法门,第一次施展虽是被师尊识破了,但今日使来,竟无人识破,她自然得意。其实,世人俱知,紫阁山并不忌异类修行,对妖魔鬼怪也并无偏见,只以行事而论妖魔。是以,便是有人本领高强,一眼看出她的真身,也不会道破。她却只当自己很是了得,除了师尊,无人识得破。
过了一会,只听庄门方向响起一阵骚动,有人道:“华严寺澄观大法师来了。”
“华严寺此举,确是开佛门之先河,令人敬佩得紧哪。”
“是啊,是啊,往日,佛门弟子俱说,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均是过眼云烟,七情六欲也是空具皮相,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啊,当然也是顾及不得。如今正值危难之时,华严寺能铤身而出,实在是让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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