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现下后悔,还来得及。”
巷道极是狭窄,陆知鹤一剑接着一剑斩去,如行云,似流水,毫无间隙。沉央不住后退。二人长剑每一相接,气浪环荡,震得两侧道壁不住坍塌。陆知鹤往前进了十丈,沉央便往后退了三十丈,面色越来越白,额上滚汗如雨。
这时,远处又响起马蹄声与劲气裂风声,想是大日真君等人又已追来。沉央眉头紧皱,突然一声长啸,不退反进,剑尖指向陆知鹤剑尖,玄气狂泄而出,与其对冲。两柄长剑蓦然一弯,剑尖对剑尖,撞了个正着,竟听不见金铁交接声,只听噗地一声响,长剑反弹,二人凌空翻滚,各退十丈。
“乾坤无极剑,当真了得。”
陆知鹤哈哈大笑,猛一扬手,无数落叶飞起,朝沉央卷去。哪知沉央却借着翻滚之势,往左一闪,窜入旁边院落。陆知鹤一怔,若论本领,二人当在伯仲之间,只是沉央携着沈珍珠,多有顾及之下,便稍逊一二。倘若沉央与他力战,他自忖可将其困住,只待大日真君等人闻讯赶来,沉央便是插翅也难飞,谁知沉央今日便似转了性一般,竟不与他战。
且说沉央窜入院中,院子颇大,但却空无一人,四面一派狼藉,倒处都是翻箱倒柜所留痕迹,显然是叛军曾来劫掠,院中的人逃得干干净净。他环眼四看,突见一口井,想也不想,拉着沈珍珠便窜入其中。刚刚窜入井中,便听阵阵脚步声响起,一队士兵冲入院里,四下搜寻。
这口井打得颇深,离地面足有五六丈,上窄下宽。一名士兵搜到井旁,突发奇想,趴在井口往下一看,却见井中黝黑幽深,并无人影,他摇了摇头,骂了一句,起身又去其他地方搜寻。
沉央暗舒一口气,侧耳一听,众士兵骂骂咧咧越去越远,他正待飞身而起,忽见井口人影一闪,赫然便是陆知鹤。紧跟着,又是几道劲气裂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簌簌簌落在院中。
少倾,只听一人道:“陆右使竟也胜他不得?”声音阴恻渗人,是大日真君。陆知鹤笑道:“大日真君胜他不得,陆某又如何敢言必胜。”
大日真君冷哼一声,说道:“那日他是偷袭萨某,若是堂皇一战,未见得谁胜谁负。”
“胜即是胜,败即是败。”
陆知鹤哈哈一笑,又从井口掠过,直奔宫城方向而去。见陆知鹤飞走,大日真君又是一声冷笑,四下一看,突然看见水井,便慢慢走去。沉央听得脚步声,心头一凛,暗暗扣了一张清明定神咒,只待大日真君靠近便要暴起发难。这时,猛听远处响起一声长啸,大日真君顿住脚步,挥袖朝声音来处追去,其余几人也即飞身而起。
沉央长舒一口气,并未着急出井,而是等了一阵,只待小半炷香后,院中再无声息,才飞身出来。
方一出来,沈珍珠便恍了两恍,险些栽倒在地。
沉央回目看去,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额心滚着颗颗细汗,正竭力忍着不适。他心想,她只是寻常人,我携着她飞纵,又带着她与陆知鹤恶斗,她身有不适,那也是正常得紧,方才她便气息紊乱,险些被陆知鹤觉察。只是,我既带着她出来,便不可半途而废,不论如何也得把她带出洛阳城。
当下,沉央飞上屋顶,辨明了铜雀楼方位,然后拉着沈珍珠纵入巷道中急奔。行得一阵,来到铜雀楼客栈对面巷子。此时,天色已暗,长街上奔着许多士兵,手里举着火把,高声叫道:“宵禁,紧闭门户,如有违者,即杀无赥。”
待一队骑兵从巷子口奔过,沉央朝铜雀楼客栈走去,叩了两下门,无人回应。侧耳一听,只听客栈内丝毫声响也无,显然已是人去楼空,街上到处都是巡逻士兵,他也不敢久留,当即便从二楼窗户上窜进去。
“呀!”刚一进屋,沈珍珠便是一声惊呼。沉央眉头一皱,定目看去,但见床上躺着一具女尸,浑身衣裳零乱,胸口插着一柄剑,早已气绝多时,眼睛却大睁着,竟是死不瞑目。女尸身旁另有一尸,是名幼童,只得两三岁年纪,满脸乌青,脖子上有道深深掐痕,显是被人掐死。
沉央勃然大怒,拉着沈珍珠推开门,朝楼下走去。一路上,倒处都是尸体,有人横躺在过道上,有人趴在楼梯上。堂中也有几具尸体,看穿着打扮,应是铜雀楼的掌柜与小二。他心想,怪不得我听不见气息声,原来均被叛军杀死。
想了一想,沉央朝后院走去,准备将这些尸体掩埋,如今虽是凛冬季节,但倘若不及时掩埋,仍是易起瘟疫。
满楼都是尸体,沈珍珠心下害怕,紧紧跟着他,寸步不离。
来到后院,沉央提气于胸,连按三掌,打出一个大洞,把楼中尸体悉数埋于其中,细加一数,竟有十七八人。掩埋了尸体,沈珍珠心下不怎么害怕了,往厨房走去。
沉央盘腿坐在台阶上,打坐调息,只待程玉珑寻得盈儿前来。过了一会,沈珍珠端着食盘走来,逐一放在沉央面前,竟有几味热食,一瓮酒。放好吃食,她坐在沉央对面,也不说话,只定定看着沉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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