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且说沉央一行人得知安禄山已反,在柳家村与雷万春和余朝凤分别之后,便往南直去。自古以来,幽燕两地便是苦寒多山,大雪片刻也不停,山路弯来绕去极是难行,直行只得三百里,绕山却得七八百里,待至范阳境内时,已是三日后。
入得范阳境,天色已暗,远远见得山边有处村庄,因他们人数众多,也不便前去打扰,便露宿野外。沉央去村里打探,回来时面色凝重,安禄山果然已反,打着清君侧,诛杀杨国忠的旗号,携范阳、平卢、河东三地二十万虎狼之师,杀向洛阳与长安,如今范阳已是一座空城,只得三千人把守。
沉央与众女商议,该当何去何从。经由范阳,可往长安也可去岭南,他与程玉珑自然是要去长安,但西华山众女却可走南,不必去犯险。杜蕊微思虑许久,安禄山起兵是直奔长安而去,西华山位于岭南,不说与长安一南一北,便说岭南自古便是荒芜之地,鲜少得见兵乱,如今西华山适逢大难,正当休养生息。然而,要让她在此时弃沉央而去,又委实难以出口。
见杜蕊微犹豫难决,沉央心头早有成算,他原本想护送西华山众女至黄河畔,但此时已不宜再走水路大道,既慢不说,极易与安禄山乱军撞上。安禄山反了,漠北妖道等这一天已等了数年,岂会坐视?天地盟必然倾巢而出,与安禄山一道杀向长安。便道:“杜掌教,莫若便在此地作别吧,待得他日,山水再逢。”
杜蕊微脸上一红。
程玉珑道:“正当如此。杜掌教,并非玉珑有意冒犯,如今你们实不便与我们同行。安禄山起兵,天地盟必然随同,一路往西,一路铲除异己。天变已至,山河万物俱入铜炉,稍加不慎便会身亡道消。”
杜蕊微脸上更红,她自然听得出来程玉珑话外之意,西华山众女虽有一身本领,但与他们较,相差极远。此去长安,必会与天地盟中人交手,只程玉珑与沉央二人,可战可走,自是要便宜许多。若是她们同往,助其不得,反成拖累。
杜蕊微只得点头。
第二日,大雪停了,北风呼啸,四野一派森寒。杜蕊微想与沉央一道先入范阳,沉央却不愿她们同往,劝杜蕊微就此往南,切莫再行耽搁。
杜蕊微无奈,只得朝着沉央一礼,说道:“大恩不言谢,沉央大法师待西华山之恩,杜蕊微必报。”
想了一想,又道:“自古以来,兴亡更替,莫不是顺天意,从民愿。大唐正值盛世,国强民安,安禄山自戕无道,虽有妖人襄助,又携二十万虎狼之师,一时固然凶顽霸道,但必难得逞,终会自食恶果。蕊微先回西华山稍作安顿,迟则年许,慢则半年,必携剑入红尘,不说救万民于水火,也当稍尽绵力。那时,再会沉央大法师。”
“师姐说得极是,天下大乱,我们是修道之人,自然不可放任不管。”绫儿叫道。
西华山众女均是神情大振,齐声道:“愿随师姐一道,除魔伏妖。”又朝沉央行礼。
沉央虽是忧心忡忡,但见杜蕊微竟有如许见识,如此胸怀,心头也是大振,哈哈一笑,说道:“福生无量天尊,杜掌教心怀天下,令沉央汗颜。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
说完,朝着西华山众女打了个道辑,转身便与程玉珑一道朝范阳行去。西华山众女待他们去得远了,再也看不见身影,才往岭南而去。
沉央与程玉珑去往范阳县城,一路无事,也不见兵连祸结。沉央心想,范阳是安禄山老巢,自然不会在此地胡作非为。待至城外,程玉珑让沉央稍待,她朝一处农户走去,不多时,篱笆墙内走出一名女子,年约二十有许,面貌普通寻常,身着粗布衣裳,她朝沉央走来,问道:“如何?”
沉央笑道:“极好,足可掩寻常人眼目。”
原来这女子正是程玉龙乔扮,用得是寻常易容术。易容术脱胎于幻术,乃是无中生有,沉央自可一眼而辨,就算看不清真面目,也知面目有异。程玉珑道:“便是要掩寻常人眼目,若遇天地盟中人,掩与不掩,并不相干。”
沉央心想,你生得那般模样,自然要掩。如今安禄山起兵如蝗,扑往长安,一路上必多眼探耳细,掩上一掩自会少得许多事端。这样一想,也即往篱笆墙内走去,向主人讨了一身衣裳,换将出来。
程玉珑见他只换了衣裳,却未换得面目,依旧是剑眉朗目,十分俊美,看上去反倒让人极易生疑,便皱眉道:“且与我来。”往旁边树林里走去。沉央知她是要与自己易容,紧随其后。程玉珑从袖囊里拿出一方小瓶,倒了些粉沫在掌心,说道:“你把眼睛闭上。”
沉央依言闭眼,刚一把眼睛闭上,便觉脸上一凉,紧接着阵阵清香徐徐入鼻,脸上又如触凝脂玉露,想来是程玉珑正掌抚他脸,为其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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