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磨延缀在宫城款待仆固怀义,沉央与程玉珑陪座。铁勒人极重待客,酒过三旬,那位回纥公主竟然穿上回纥裙裳,挽着长绫,翩翩起舞。舞姿轻盈,面覆轻纱,妙目倾顾多向沉央。
异域女子倾慕大唐儿郎本不为奇,奇得是,她明知沉央身旁便坐着程玉珑,却依然频频妙顾。
沉央看了一眼程玉珑,仙子仍是云淡风轻,他却如坐针毯,眼观鼻,鼻观心,竟然就此打起坐来。
突然,乐声一急,莫依依急急璇转,浑身绫罗飘飘欲飞,她越转越急,越转越离沉央更近。蓦地绕到沉央席旁,沉央只觉清香袭人,紧接着眼前一花,绫罗飞舞,莫依依已在他耳旁低低一笑:“笨蛋。”
笑得一声笨蛋,莫依依又即璇到场中,举手投足,欢快如蝶。
磨延缀并不以为忤,哈哈大笑。倒是那大萨满貌须罗,他冷冷看向沉央,若有所思。待沉央觉察,向貌须罗看去时,他又转过头去,默然不语,如老僧定坐。
宴席后,磨延缀邀请仆固怀义留宿宫城,仆固怀义自是欣然应允,又要沉央与程玉珑也一并留下。
程玉珑不置可否,沉央却是不愿,只盼早早离去,再也不要见那莫依依。他虽是紫阁山师,受天下人敬仰,但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郎君。席间,莫依依细眉飞扬,妙目传情,那是人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想,若住在这宫城里,指不定便会另生事端。
当下,沉央急急离得宫城,程玉珑自是随他而去。二人在城中寻得一所客栈落脚。这客栈位于城中东北角,名字颇是好听,名叫望京楼,望得自然是大唐二京,东京洛阳与西京长安。大唐海纳百川,威震天下,天下人莫不以大唐为尊。
闲话少叙,且说沉央落脚望京楼,上半夜安然无事,到得下半夜,他行功已毕,蓦然思及盈儿,往事一幕幕闪现心头,既是温馨又令人黯然神伤。他慢慢站起身来,拿着糖葫芦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离开长安已有月半。雪仍在下,纷纷扬扬,似乎要下到地老天荒,天边有一轮钩月,被雪半盖,愈发显得蒙蒙胧胧,冷冷清清。向城中看去,千家万户俱已入睡,只有宫城方向依旧亮着颗颗明灯。
便在这时,隔壁窗户吱呀一声开了,程玉珑站在窗旁,望向雪下城池。二人并未看向彼此,但沉央却觉心头乱跳,过了好一会,他笑道:“我并不识得她。”
程玉珑道:“我知道,但她识得你。”
“她怎会识得我?”沉央奇道。
“识得便是识得,她来了。”程玉珑淡淡说道,说完便把窗户闭了。
沉央心头一动,便向宫城方向看去,果见一条人影一闪而起,纵上屋顶,踩着绵绵屋脊飞奔而来,来势颇快。他想了一想,也把窗户闭了,复又坐下,手心脚心向天,抱元守一,打起坐来。
刚刚坐下不久,突听窗户上响起噗地一声轻响。
沉央眉头一皱,只作不听。噗,噗窗户上又响两声。沉央心想,莫论你是谁,识不识得我,我当不来理会你。等了一会,外面那人见毫无动静,悄悄骂了一声笨蛋,伸起手指一戳,顿即将窗户戳出一个洞来,然后曲指一弹,一股劲气直奔沉央面门。沉央早已觉察,不好显露本领,便伸了个懒腰,向后仰了一仰,劲气擦面而走。
“是谁?”沉央喝道。
外面那人不作声,嗖地一下窜到屋顶上。沉央推窗而望,左看右看不见人,摇头道:“奇了,是谁想要偷袭我,莫不是这客栈里有得小偷?”
听他自言自语,屋顶上那rn乐,强忍笑意。
沉央把那人气息听得一清二楚,便把窗户关了,朝床边走去。听得关窗声,屋顶上那人眼睛一亮,一个吊挂金钩悬在窗户外面,曲起二指,敲了两下窗户。
叩叩敲窗声极是清脆。
沉央大是不耐,蓦然起身,朝窗户走去,边走边道:“公主殿下学人扮小偷,南央见所未见。”
外面那人从窗户小洞上见他走来,本待再弹他一记,猛然被他道破身份,她脸上一红,格格笑道:“我是小偷,却不是甚么公主。”
“公主殿下要盗甚么?”
沉央冷冷说道,猛地推开窗户。莫依依正倒挂在窗户外面,险些被撞上,忙即伸掌在墙上一按,身子弹起,站在屋顶上,笑道:“盗你得心,你也给么?”
沉央不虞她竟说出这话来,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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