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儿对莫步白低声道:“臭抹布,你不去么?”
莫步白笑道:“大人另有公务,繁忙得很哪!”
“呸!”
盈儿骂得一声,这时,那人已领着沉央朝远处奔去,她当即跟上。三人奔过长街,转入巷道,来到一处小院前,院着一群人,院内传来阵阵嘶喊声,那声音极是凄惨,就如妇人临盆一般。“娘子,娘子!”那人心急火燎,挤入人群,一脚踹开院门,却不敢进去。
“法师来了,法师来了。”围观人群让开道路。
沉央大步跨入院中,只见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便是在这凛冬季节也有奇花异草正行开放。盈儿见那人缩在院外人群中瑟瑟发抖,她当即喝道:“怕甚么,快进来。”
那人躲在墙后,颤声道:“法师捉了妖,我便进去。”
沉央定足于廊上,运目四看,不见妖气。又听那妇人叫得极惨,心头一沉,快步走入内院,再一细看,仍无妖气。
人食五谷得气运,这气运掌生老病死、贫富衰荣。妖食血肉得妖气,但凡妖物逃不脱金土水火土五行妖气,对应五色,白绿黑红黄。只不过,修为高深之妖,妖气极难为人察觉。譬如那枯木真人,他便是站在沉央面前,沉央也是看其不得。
盈儿提起景灯,敲得一敲,奶娃儿冒出来,四下看了看,摇头道:“姐姐,此地无鬼。”
“这可奇了。”盈儿道。
“啊!!!”屋内又传一声长长惨叫。
医者不避,那人不敢进来开门,沉央也顾不得许多,当即踹门而入,方一进去,入目惊心,只见床上捆着一妇人,那妇人仰着脖子惨叫不已,头上黑发寸寸外展,铺满了床,泄在地上,婉延流动,仿若千万条黑蛇。
“姑爷,这是何妖法?”盈儿看得心腔乱跳。
“三界之内,天地至尊,包罗,涎育众生,妖魔鬼怪,速速遁形!”
沉央提起剑来,打出一张七星镇煞符。这七星镇煞符最是妖魔克星,来到那妇人头顶,神篆脱符而出,金光急闪,环环一荡。谁知那妇人却叫得更惨,脖子上爬满了青筋,直呼:“法师,救我,啊!法师,救我,啊!!”
声声刮命,沉央听得大急,又打一张清明定神咒,仍是无功。盈儿扔出景灯,景灯飘到床头,光芒垂下,尽数洒在床上,那妇人剧烈抖颤,捆在身上的绳子吱吱作响。盈儿唯恐伤了她性命,只得收回灯儿:“姑爷,不是鬼呢。”
“不是妖,也非鬼,那却是何物?”
沉央急得在屋中团团打转,突地心中一动,蹲下身来,伸手去摸那头发。突然,那缕头发猛地扬起,卷向沉央手腕。沉央眉头一沉,唰地一剑斩去,尽断腕上头发,那缕头发掉在地上,瞬间化烟,地上骇然显着一堆血迹。
“有血!”盈儿大奇,伸指就要去蘸那血,看看是真是假。
“碰不得!”
沉央赶紧拦住她,沉声道:“盈儿,你去把那位大哥唤进来,我有话问他。”
盈儿领命而去,来到院外,一把揪住那人往院内扯。那人不肯进院,叫道:“有妖怪,有妖怪!”盈儿大怒,抬起剑来架在那人脖子上,喝道:“不要你家娘子性命了么?堂堂七尺男儿竟怕妖怪,再要磨趁,我一剑杀了你这负心人!”
那人一怔:“你是法师,怎可杀人?”
“法师就杀不得人么?”
盈儿撤了剑,转到那人身后,一脚踹去。那人顿时站不住,连扑带滚进了院子。这时,后院那女人叫声愈发惨烈,那人听得心胆俱碎,脚下无力,站不起身。盈儿骂了声“胆小鬼,负心人!”提起那人衣领拖到后院,往地上一扔。
沉央走上前去,把他扶起来,顺手在其脑后贴了一张清明定神咒,那人神魂一定,沉央取了符纸,问道:“大哥勿怪,先救你家娘子性命要紧。你且说来,兄嫂这病起于何时?”
“是病么?为何内医瞧不出来?”那人怔怔答道。
盈儿喝道:“姑爷问你起于几时!”
那人浑身一抖,说道:“起于昨夜,内医早已瞧过,说是撞了妖邪。”沉央想了一想,又问:“近日可有异事?”
那人摇头道:“并无异事,我与娘子经营花房,每日种花养草,卖于富贵人家。”沉央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院子里尽植花草,大哥近来生意可好?”
沉央面和语善,而此时妇人叫声渐低,那人心神稍微一松,说道:“近来生意却是大好,得了不少银子。”沉央追问:“得于何处?”那人答道:“得于杨府。”沉央道:“哪个杨府?”那人道:“便是杨太卿杨府。”
“杨太卿?”
沉央心头一沉,面上却不显,他来长安已有半月,自然知道杨太卿是谁,便笑道:“原来是杨国舅啊,杨国舅府上也有人喜欢花草么?”
那人道:“裴夫人极爱奇花异草,前些日子,有人拿了三盆金丝雀兰来典当。”说着到这里,看了一眼沉央,又道:“长安天寒,有许多花草不可种得,我与娘子自是需得外购。”
沉央道:“想必那金丝雀兰值不少银子。”
那人道:“确是如此,两盆金丝雀兰卖于杨府,得了百两银子。”
“百两?”盈儿大吃一惊,叫出声来。
那人浑身一颤,改口道:“不,十两,十两。”
听到这时,沉央已然心中有数,当即便道:“那金丝雀兰是何模样,大哥可能描画?”
那人见沉央对银钱并不上心,心口一松,笑道:“娘子心灵手巧,得了金丝雀兰当日,见其中一盆已然枯萎,便留下来细心培育,这两日雪停见阳,那盆金丝雀兰倒也活了过来。”
“在哪?”沉央突然喝道。
那人吃得一惊,只当沉央要打那金丝雀兰的主意,满脸涨得通红,吱吱唔唔不肯再说。
“啊!!!”屋内妇人惨叫又起,比起方才更为惨烈。沉央大急特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在哪?速领我去,如若晚了,你家娘子性命不保!”
那人吓得腿脚发软,浑身哆嗦,只不肯言。沉央急不可耐,提起他来猛地一抖,厉声喝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为了银子,便连白首之义也不顾了么?”
“姑爷,让我杀了这负心人!”盈儿拔出剑来,恶狠狠道。
那人吓得面无人色,禁不住二人声色俱厉,颤声道:“保命,保命,先保命。”
当下,那人跌跌撞撞冲入屋中,掀开一处地窖,三人陆续而入,这地窖颇大,建得极巧,开着天窗,一半在地,一半见阳,内中密布着盆盆奇花异草。那人直奔最里面矮案,那案上独放一盆奇花,此刻阳光斜照,花朵晶莹剔透,仿若露珠含阳,极是娇美。微风徐吹,下细一瞅,片片花瓣犹若金雀展翅,轻轻摇曳。
“便是它了!”
那人正要去抱起花盆,沉央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将他推开。
“你,你们”那人指着沉央,大惊失色。
沉央视若无睹,缓步上前,屏住呼吸,凝神细看,只见花瓣上沾得不少花粉,细若尘沙,若非乾阳凝照,定不可见。伸掌一拂,花粉猝然腾起,尽数扑向沉央。
沉央早有所待,掌风暗吐,将花粉尽数拍入花盆中。
“姑爷,便是它在作怪么?”盈儿奇道。
“蛊咒。是毒,也是咒术,做怪的不是它,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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