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帮工村民抬着各色祭品,在身边来来往往,陈安一阵恍惚。又是一年社日,屈指算来,他和小光定居于此已经有了一个整年头。也是说他从大周来到这个有仙有妖的妙世界已经一年多了。红尘茫茫,自己此生也许真的回不去了,说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自古故土难离,当真能放下?
“哟,小郎,对哪个姐儿发花痴呢?”一声调笑传来,将陈安的乡愁撕得支离破碎。
陈安回过头来没好气的对着身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红衣少女斥道:“也是在朔北,若是原,似你这般口无遮拦,早被主人家打杀了。”
那红衣少女正是沈夫人的贴身侍婢小桃,两人自元节一别也有个数月未见,但说话间丝毫不显生分。以陈安那别扭的个性自然做不到如此,还是全归功于小桃那豪爽的性格。
此时少女粉脸一鼓,红唇一嘟满不在乎地道:“夫人对我这么好怎么会打我,再说了,我们北地儿女敢爱敢恨,什么事都藏着掖着的,忒不痛快。”
这个年节的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数月时间,小桃如那抽枝的柳条,越发窈窕了,说话间腰肢摇晃,好不活泼。
匝见故友陈安心情大好,便也不与她计较,摆手道:“好,好,好,道理全在你。对了,刚刚去哪了?怎么没在后院见你。”
这话问的小桃一脸不爽,没好气的道:“还不是去给那些随行的佣工护院安排住舍,你以为都似你一般游手好闲。”
“我招你惹你了,”陈安无辜道,接着又好动问:“不过这种事自有管家安排吧?怎么会劳动你这夫人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小桃全不把陈安的调侃当回事,反而喜滋滋地受了,回答道:“这些个护院都是老爷花大价钱请来的江湖高手,夫人说应该给他们更好的待遇,不能与其他庄稼把式等同,所以着我另行安排。”
陈安讶然:“江湖高手?沈老爷请这么多护卫做什么?”
小桃自豪的答道:“老爷打通了南方的商路,自然人手不够用了。”
显然自家老爷生意兴隆,她也与有荣焉。
陈安暗道:难怪今年的社日和其他年节起来,热闹不少,这种家族蒸蒸日的事情当然要来告慰祖先。
“好了,我还要去向夫人回禀,晚点再去看你和小光。”小桃看了看日头,发现已是不早,便摆了摆手,转身向后院走去。
陈安别了小桃又无所事事起来,准备打道回府。这社日祭祖,大操大办的话,要持续大半个月,看沈家的打算,显然准备这么做。陈安和小光一个年幼,一个外表年幼,断不会有人来找他们帮手,所以这几日再是繁忙也与他们无关。唯一的变化是能得沈家的一些惠赐,可以打打牙祭,体验一把过节的趣味。
刚走出沈家大院在街角看到了小光的身影,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艳羡地看着村孩童骑着竹马,燃着爆竹打闹。显然这两样东西对小光这个年龄的孩子有莫大的吸引力。
陈安不禁莞尔,没去招呼,自己先向家走去。
回到家,像往常一样,把给小光锻体的药材备好,日头便已西斜。小光还未回来,陈安心略感欣慰。因为他越晚回来,对身心的释放越有利。他这个年纪该玩,该闹。整日压抑,对日后成长很是不利。这一点陈安深有体会,所以不愿小光如此。即便他不能真正融入其他孩童嬉戏之,能有这个意愿也是好的。
刚刚处理完手头的活,小桃竟来了,还带来了沈家和沈夫人的双重节礼。
这节礼往日只有元年关才有,现在连社日都备下了,可见沈家真是今非昔。
“噗哧”小桃看着陈安招呼她入座的模样,忍俊不禁:“你整日里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到底累不累。”
“总得有个当家的样子吧。”陈安心苦笑,他外表一副十二三岁的样子,说少年都有点早了,顶多也是个孩童,可他确实已经年近而立,总不成装的像个小娃娃,见人要糖吃吧。
小桃也习惯性的调侃两句,并不放在心,转而打量屋陈设。这里与三四个月前又有不同,添置了许多家舍,很有一丝温馨的意味。
“你真打算一辈子住在这了?”小桃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不然呢?”陈安无所谓道。
“嘁,你是知道夫人的意思的。”小桃不高兴陈安的装傻:“这里住的都是些老人,你还年轻,况且还有手艺在。”
陈安笑了笑,知道她们是好意。在他自己看来,他那只是半吊子医术,可在朔北这贫瘠之地,其他人都视之为神医。为此沈老爷曾经亲自见劝过他,只是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他会将一个神医的虚名放在眼?谁人能知道,他曾经武功盖世谁人又能知道,他曾经位极人臣,登峰造极。
可这些又能怎么样呢,都止不住心的疲惫,不管他们是诚意惜才也好,真心怜见也罢,这些年来他是真的累了,只想住在此处伴着小光长大。
曾经武道巅峰的宏愿不过是当时年少青衫薄。
“我不是还小吗?你见村里哪个孩子在我这个年纪出去闯荡的?”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小桃立时无语了。
陈安适时转移话题道:“说说你吧,你今年都十六了,还真打算在夫人身边待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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