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苏榛榛好像明白了什么,站在这些人的视角上看待问题,或许就像魏安阳说的那样,每个人其实都是迫不得已。
就像,苏榛榛来到幽州城起初也并非是自己全心全意的愿意过来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契机,而这契机,在那群人的眼里和如今的这种场景别无二致。
苏榛榛来到幽州城,是因为老大人说,如果她不跟上,那侯景迁也好,还是三山浦的其他人也好,都将会受到那远在几千里外的天子的怒火。
天子震怒,说实话远在这边陲小镇的他们不必担忧的。毕竟有句老话说的好,叫作山高皇帝远。便是那天子想将手伸过来,可谁又知道,那是多久之后的事情呢!
可老大人到了,也就意味着天高皇帝远的皇帝,已经将其中一只手伸了过来了。便是三山浦再想以自己只是大唐的一个边陲小镇,想躲过那大唐天子陛下的怒火,也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手已经伸过来了。
想着去握手言和,还是伸上脸过去接住一巴掌,这便是苏榛榛当时,和三山浦所有人的共同选择了。
苏榛榛选择了前者,于是来到了幽州。
她转身又走了回去,直接坐在了那天字上房雅间的座位上面。
魏安阳看着她笑了笑,也坐了回来。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嘴角上扬,然后一直盯着苏榛榛看。
没过多久,几个丫鬟女使顺着一层楼的那拐角的楼梯,端着各式各样的餐盘走了上来。
同样是红袖招的规矩,即便是一层楼的客人们等了有多久,那也得等把二层楼上客人的菜肴都上齐了,才能够接着给那群人上菜肴。
毕竟,一个酒楼就算规模再大,那厨房与庖丁也是有限的。再多也不可能,一瞬间准备所有客人的菜肴,于是在这种规矩之下,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执行着。
这是必要的,否则,一旦有些类似的活动,岂不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那还不得乱了套了!
只见那几个丫鬟端着餐盘,一边微笑着,一边缓缓的将那摆在桌子上面,同时从不远处的墙壁上,取下来一个已经上好的菜肴的木牌子。
苏榛榛一开始还不清楚,也没有想明白,那些木牌子究竟是做何用处的。
直到上菜的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那些木牌子是为了提示还有哪些菜肴没上呢,还有上过了哪些菜肴的,以免重复。
丫鬟女使每拿下其中一个木牌子,就要微笑着致以敬意,一边鞠躬对着魏安阳他们说道:“上菜了!黄金地带。”
“上菜了!大富大贵。”
“上菜了!翡翠玛瑙汤。”
……
苏榛榛听着那高贵大气的名字,在没有看到真正的菜肴之前,还以为是什么昂贵的高级食材做出来的高级食物呢!
直到她看到了摆在那桌上的真正的菜肴,苏榛榛仿若才明白,这是个什么。
原来,黄金地带是指裹了白糖炸至金黄色的红薯;原来,那所谓的大富大贵,其实不过只是红烧狮子头;那叫着最为富贵的翡翠玛瑙汤,其实不过是小菘菜丸子汤……
没有所谓的高级食材,也没有所谓的高贵食物。
一切都是那么普通,只是在天字上房雅间里,红袖招特意的将这些普通的菜肴换了个名字,换了这些听起来特别高大上的名字,于是便显得与众不同了。
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在某些人心里,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罢了。
苏榛榛也不去想这些事情,毕竟那不划算。合不来的事情,侯景迁教给她的便是放下。反正与她无关,自己只管自己吃好喝好也就是了。
她低下头,自顾自的吃起饭来。在这种情况下,苏榛榛自己想着的,便是吃好喝好,然后赶紧回去幽州府衙。这一天走了太多的路,真的是累了,想着要去休息休息。
顾岭树什么也没有说,和苏榛榛一样,自顾自的吃起来桌上摆满的菜肴。红袖招的菜肴的确做的好吃,不过顾岭树没吃过一层楼的普通菜肴。
便也不知道,一层楼的菜肴和二层楼的这些所谓“高级”菜肴相比,哪边的菜肴能够更加的好吃呢?顾岭树一边吃着,一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魏安阳看着苏榛榛和顾岭树,低着头一直吃着自己的菜肴。自己心里倒是有些不切实际的不舒坦,就觉得心里真的特殊不舒坦。
他便问道:“我说你们两个,当真就饿到这种程度?就这么想吃这些东西?不过就是些普通的菜肴,怎么吃起来感觉这么好吃呢?”
苏榛榛抬起头来,看着魏安阳回答说道:“也不是好吃,只是吃起来还可以。反正都是肚子饿能填饱的东西,吃什么有什么必要呢!”
魏安阳一听,也确实如此。只是,这话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呢!他也没说别的,也随着苏榛榛的节奏,吃起来桌上的饭菜。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红袖招的所有菜肴算上了个齐全,碗碗盘盘叠放着摆在他们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得亏有几道菜肴好吃,苏榛榛和顾岭树专吃那几道菜,空出了盘子来,让那丫鬟女使提前拿了下去。
否则,这桌子虽然很大,却也绝对放不下这么多的菜肴。那真就是叠罗汉一样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上摞起来,根本不留下一丝空置的地方。
苏榛榛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背上。两眼叽里咕噜转着,接着站起来,缓缓又走向那围栏旁边,朝着一层楼看去。
楼下的那群人,依旧嘲哳难以入耳,甚至有种在抢着菜肴吃饭的感觉。难道这些人,当真是那般,抢着东西吃吗?
其实苏榛榛明白的,那群人里,有不少人已经是吃完饭的状态下,又走了过来的。谁也不知道,那其中究竟为什么。只是,出于那所谓的人性本心?
苏榛榛此刻倒是出奇的淡定,只是轻轻一笑,倒也没有表现出其他什么来。
不重要,确实不重要。
如果重要的话,苏榛榛此刻绝不会如此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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