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长时间沉浸脑中,一定要躺下来。”方青长吐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等腿不再麻后,他回自己屋子里收拾好包裹,戴上圆笠,推开院门,离开了幽静的小院。
迈步在晦暗的小货行巷中前往鬼市子。
。。。。。。
四更天。
无论是照碧云的夜市千灯,还是客纷纷的高楼红袖,都已经落幕。
唯有鬼市子,人流正盛。
獐头鼠目的老俞呲着牙,身上披着一件羊皮袍,抵御着四更天的阴冷。
如今这羊皮袍上的假毛太多了,并不是太保温,所以他还是冻得直流鼻涕。
在秋风中老俞吸了吸鼻子,吸了一鼻子酒气,扭头一看。
身旁,孙三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蓝衫,胸口处的衣襟低垂露出整片胸毛。
老俞严重怀疑孙三就是仗着这堆茂密胸毛才能抵御秋风的。
平日里凶顽的孙三此时却满眼无神,只是一口又一口得举起手中的酒壶。
酒入喉。
能御寒。
更能解心塞。
“哎。”老俞叹了口气,哪怕昨日孙三被他一番劝导不再动那凶险的念头,还说了一番振奋人心的话。
但鬼市子一开市。
这孙三就是这么一副无神的模样,不停地喝着酒。
老俞与孙三相识多年,从未见过孙三有这等模样。
那个少年伤他很深呐!
“嗝,老俞,可见到那少年了?”孙三打了个嗝,满嘴的酒气喷涌而出,飘散在白日街的秋风中。
这已经是今日孙三第九次问老俞了。
“没见着,要我说啊,老孙你也没必要在乎这个臭小子,不过是运气好一点罢了,捡了你的漏,你孙三的眼力白日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老俞闻着那浓浓的酒气,用力吸了吸鼻子,劝导着自己的好友。
他这话三分吹嘘,三分友情,剩下的四分,则是事实。
孙三以前虽是山匪,但记性却好得出奇,凡是劫掠的奇珍异宝就没有他没记下的。
加上孙三负责山寨的销赃,无论是金银财宝、珊瑚珍珠,还是从女子身上拔下来的肚兜,孙三都知晓价值几何。
当年孙三为何来到东京,就能在白日街站稳脚跟?
还不是凭着孙三那狠辣的眼力!
据说当时就是白日阁的鬼爷都对孙三有所称赞。
在白日街,白日阁鬼爷的称赞就是证明。
孙三的眼力,可见一番。
“就,不可能,老俞。”孙三仰起脑袋,举起酒壶,辛辣的酒液灌入喉中,让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再看向白日街上,走路的行人们有了重影,看不真切。
就在朦朦胧胧之中,孙三见到了一个头顶圆笠,背着包裹的少年。
那圆笠下一双清澈的丹凤眼。
错不了!
“老俞,快看,可是我喝多酒花了眼?”孙三激动地撕扯着老俞身上的羊皮袍。
让老俞好一阵心疼,孙三这一扯可是扯掉了为数不多的好几根真羊毛啊。
心疼之余,老俞还是顺着孙三所指之处看去。
那头顶圆笠,背着包裹的少年。
可不就是那日卖他羊皮袍的少年喽。
“对,就是他。”
老俞的话让孙三确信自己不是喝多酒看花了眼。
“终于等到了。”孙三深吐一口气,举起满是茧子的粗糙手掌在脸上拍了拍,去了三分酒意。
孙三放下酒壶,朝着方青走去。
老俞也紧跟着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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