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心儿以为笙歌哀怨低叹的主子是白染,不由嗤鼻一笑,却听见玉器触石的声响,黑袍手一颤,玉扳指撞在指边的怪石上,黑袍静了静心,敛了敛神,故意冷哼一声,“还不快动手!”
笙歌闻声,讶然抬头往北角幽暗处望去,才发现那里还坐着一人,虽看不清身形,声音听来也有异,但她知道,那就是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凄然一笑,笙歌决然从满身血污的衣衫上扯下一片洁净的衣角,铺在地上缓缓展开,食指放于唇间,轻轻一咬,满齿腥甜。
“贱婢有罪,唯死相抵,望上宽恕,勿责吾主。”
笙歌缓缓念着,照着桃心儿在地上所画,一字不落地写在血书上。笙歌将血书递给桃心儿,看也不看她一眼,朝着黑袍的方向跪下,重重行了一礼。
“主要奴死,莫敢违之。大恩难报,唯死相谢。”
“砰”,“砰”,“砰”。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磕地有声。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她又看不见。”桃心儿以为笙歌是在拜白染,嘴角的嘲意更深了一层。追溯起来,画心还是桃心儿的主子,如今她却一心想弑主,因此奴对主死忠,桃心儿自然不解。
笙歌见黑袍背坐于石,纹丝不动,心头更是凄然,从腰间取下一枚碧绿的翡翠玉佩,紧紧握在手中,转头看向桃心儿,一脸决然道,“动手吧。”
“愚忠。”桃心儿俯身绕到笙歌身后,从袖口中拔出一柄短刃,肩抵着笙歌的背,刀抵着笙歌的心口,俯在她耳边,轻声嘲道,“人不为己,活该冤死。”
剑尖隔着薄薄的夏衣刺在笙歌胸前的肌肤上,锋锐,冰凉,笙歌握紧了手中的翡翠玉璧,心口那一块,同她手心的玉璧一样,此生,再也捂不热了。
“人只为己,但因无爱。”笙歌冷笑道,却不由戳到了桃心儿的痛处。
若是他能善待她,若她能分得他哪怕万分之一的爱意,她也不会一步步走上这条不归路。
桃心儿眼神一厉,抬肩抵紧了笙歌的后背,握着断刃的手狠狠一送,刀锋没入笙歌的胸膛,精准狠辣,笙歌只觉的心口一痛,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为爱赴死,冤而无憾”
黑袍的手微微一疆,桃心儿双眸一眯,狠狠用力将刀刃又插进三分,除了刀柄,刀锋尽数没入了笙歌的胸膛,笙歌游丝一断,气脉尽绝。那双眸子却还兀自睁着,眸中带着三分怜悯七分嘲讽。
“你这双眼睛,还真是好看得让我心生嫉妒呢,合该被挖了。”
桃心儿想起笙歌那句“但因无爱”,心中怒火四起,却又听到黑袍那里传来玉石相击的声音,又想起笙歌话里的情意绵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冷呵一声,伸手就要去挖了笙歌的眼珠子。
“完事了就赶紧离开,不要再横生枝节。”黑袍背身扬袖一挥,掌风轻轻逼退桃心儿三两步。
桃心儿勾唇一笑,她猜的没错,黑袍果然出手了。
然,她并未看出黑袍的武功路数。桃心儿稳住身形,又细细打量了一下笙歌,目光落在笙歌手心握着的翡翠玉佩上,仔细回想一番笙歌死前奇怪的动作,还有那些奇怪的话
怪不得黑袍会大费周章找她来杀笙歌,原来是他自己下不了手。这二人之间,必有着不浅的纠葛,而这玉佩,既然笙歌这么重视,死了都紧紧握着,恐怕与黑袍脱不了干系
只要拿到玉佩,或许就有线索能查清楚黑袍的身份,日后也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而不至于要一直受制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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