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竹!”
一丝粉白色的妖气悄无声息地窜到了月珑延的指尖,那妖气之上丝丝萦绕着三途的气息。
沈鸣竹刚踏进里屋,被月珑延尖着嗓子喊了一声,险些将魂丢了三魄,踱步到月珑延身后时才发现他轻轻抬起的手指指尖上悬着一个由妖气凝聚而成的圆点。
“可是出了什么事?”沈鸣竹将手扶上月珑延的肩膀,好看的眉头浅浅地皱着。
月珑延倒是转而一笑,“指不定是报喜呢。”
那莹粉白妖气似是有所感应,在空中画了个圆,三途的一张俏脸便浮现其中。
“何事啊小三途?”月珑延笑意盈盈着弯了眼,煞是好看。
可那三途却是愁着一张脸,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般,沉默良久这才吟吟道:“珑延仙人,不知你手上可有仙鸢草的消息?”
仙鸢草的消息?
月珑延的笑意顿时间便消了下去,在心中反复沉吟了这句话许久才将将醒过神来。
“你要那物作甚?”
“……小师傅被妖气侵体,若没有仙鸢草,日后恐会被妖气影响甚至走火入魔……”
“慢着,川息如何被妖气侵体?佛家自有佛光护,邪祟不可近身,纵然受伤也断不会叫那妖气有机可乘……”
沈鸣竹心中有惑,还欲问些什么时,却被三途接去了话口。
原是误会一场,却叫川息那和尚受了苦。
“我手里确也有关于仙鸢草的消息。”月珑延瞧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出了神。他手里确有那仙鸢草的消息,只是那株仙鸢草所处的位界着实也是刁钻的很。
“我所知道最后一次关于仙鸢草所在的位置,是在八道山。”
“八…八道山吗?”三途明显是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幼时从爹娘口中从未听闻过的仙鸢草,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山猫族所接管的地界内……
“其实要说起八道山境内的山猫一族倒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毕竟你……”剩下的话月珑延没有点破,只是话锋一转缓缓说道,“只是我听闻八道山近来住进了只作恶多端的臭狐狸,那狐狸道行且深着呢,你若在寻仙鸢草时冲撞了那狐狸,可不一定活得下去。”
“那可知那株仙鸢草爱化作何物?”
对着三途急切切的追问,月珑延却是顿住了。要说那株仙鸢草最爱化作何物,他是答不出来的,要采那仙鸢草倒是并不惧怕它变化万千,最是要担忧的却是它生了灵智。
生了灵智的仙鸢草,可在被识破时顷刻间又变幻为他物,只教将人的耐性消磨殆尽时悄然逃生。
可偏偏八道山那株便是这般。
寒天同门子弟在接到风声时便前去捕药,不多时日却也败兵而回,个个皆是叫苦连天,便是再如何遣他们去,也不答应了。
仙鸢草难得一遇,不说寒天门弟子,饶是其他修道之人,亦或是邪修都心向往之,三途若也要参与其中,其中波诡云涌水之深是无从知晓。
可惜这趟浑水,三途是不得不趟。
与沈、月二人断了联系,三途便去院里将那熬好药汤端到了川息榻边,那药汤还氤氲着热气,蒸腾而上熏得三途的脸有些温热,不稍时两颊便生出了一抹红晕。
将最后一口汤药舀在木匙内喂向川息口中后,三途眸中深深地倒映着川息眉间那点鲜亮的红色,心里一直之间有些乱麻横生。
其实三途心中也在打着鼓,取仙草之路难上加难,人人都说她去不得,去了便要丧命。但她丧命不要紧,唯一怕的只是一旦她丧命,川息便也要遭殃。
如此,她便不得不去的。
入夜时分,榻上的川息悠悠转醒,坐起身的瞬间只觉自己浑身都是酸痛的,脑袋里仿佛也被一团浆糊塞满了似的有些不清醒,奇经八脉里似有一股灼热的异样在游走,让他花了好大力气才将将克制着站起了身。
挣扎着控制自己的身体途径里屋的时候,川息隐隐有听到三途与一男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当真是要去?”那男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像是那日拦住他的猫妖。
“要去的,必然是要去的。”
“……好,我且同你一起去。”
“我一人便可。”
“三途!你究竟要犟到何时?那和尚竟真有这般好?”
“哥哥,并非他有万般好,只是三途的心给了他,便是要对自己的心负上责任。”
“……你竟如此爱他?”那男子的声音竟染上了几分哭腔,让川息有些错愕之时,男子嘤嘤啜泣的声音随之又起,“若如今躺在榻上被妖气入体的是我,你且当如何?怕不是巴不得哥哥早些喝了那孟婆汤!我便是该早早知晓的,妹妹长大了终是要嫁人的,你总归不过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哥哥便是悔啊,悔不该如此疼惜你,以至于现如今你甘愿赴死哥哥竟如此心疼!你真真是那没良心的!”
“……渺业哥哥,你莫要再做戏了,我不愿你同我一起去,只是为了不想介我真无法回来之时娘亲伤心罢……况且你若同我一起,丢川息一人在此终归是不妥的。”门内三途与渺业二人各自捏着一青布团包裹的一角,对峙的模样似是谁都不肯低头。
三途心里清楚,渺业这是权宜之计,为的是让她妥协,放弃了寻仙鸢草的念头。可渺业心里也如明镜,这妹妹打小便跟头牛般的倔,既已打定主意的事便怎的也不肯回头,但无奈三途如今修为确是低的很,无论如何也得叫她颔首让渺业他守着才能罢手。
“你可知那狐狸有多大的本事?若是他也对仙鸢草有意才住进的八道山你该当如何?是宁死不屈后做了那狐狸的手中冤魂,还是九死一生后落下满身伤疾?”
“纵使如此,我也不能叫他白白丧命不是?他是为了将玉佩完璧归赵才来到此处的,我不能做了那忘恩负义之人……”
“哐!”
刹那间,里屋的房门被猛地打开,川息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撑着门框,脸色煞白连带着双唇都是毫无血色,就这般意料之外地出现在了三途与渺业面前,三途只觉浑身的血液似是被抽空了去,就连这空气都是凝固的。
“我……随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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