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中秋佳节,宫里的守卫的确正如云锡所说松懈了许多,即便是寻值的侍卫也都禁不住这满天的孔明灯和圆圆的月亮,寻了地方都赏起了月,沿着墙壁通向皇宫后门的小巷子,我们两个快步走着,当真无人注意到。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虽然脚步匆匆,我还是忍不住瞧了眼天上的月亮,当真是清风明月、花好月圆,不禁感叹,“这月亮明明这么好看,为何古人总是以如此哀伤之气感叹殇离?”
“这句诗的意思其实是天下有情之人虽兜转不停,可总会在月圆的时候相聚。”
我一怔,下意识看向他发现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脸一烫忙别过脸去,嘴里小声嘟囔着:“尽是歪谈乱道。”
“别打趣了,快走吧,守卫虽松懈——但我担心景烁。”
“他是领侍卫内大臣,半个皇亲贵胄,今夜不当值。”云锡安慰道。
“嗯。”我闷声点点头,心下强烈的不安还是让我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许是这么长如同噩梦的日子在我心里根深蒂固下来,我总感觉周围总是有着冰冷的空气笼罩着自己,让我浑身发麻。
戌时正是宫中后门运送水桶的时候,只看见一辆辆马车拉着无数一人高的水桶走在前面,我们两人摘了黑帽子,跟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后。
运送水车是寻常事了,侍卫们也都松懈了下来,在一旁有说有笑着,都在赏着月,在宫里当值见不着家人,只能在月圆之时与家人共享思念之情,与自己的心上人千里共婵娟罢了。
出了这三人宽的宫门,便是隐都长街的东北角了,隐隐约约间我似乎已经能看到宫外的灯火通明、人们的喜气洋洋,听得到洋溢在长街的欢声笑语。
我心心念念的自由此时便近在咫尺,此时此刻我好想拉住云锡的手一同迎接久违的自有,可我们二人的手还是因为避嫌而讪讪地松开了,我只好紧紧握紧自己的手,浑身簌簌地颤抖着,后背被冷汗浸透的内衣紧紧贴在后背上,缓缓升起一股凉意。
背后逐渐逼近的马蹄声在我耳边炸裂开来,我蓦地回头,只见一匹快马正奔腾而来,即便是在宫中的石子路上马蹄后仿佛都扬起了尘土。
“陛下急诏——”那人连马都来不及下,坐在马上便扯起了嗓子,勒住缰绳,他几乎连滚带爬地跳下马,“封宫门——”
一时间,运送水车的马受了惊,漫天嘶叫起来,人们也开始议论纷纷,嘈杂躁动起来,那松懈了的侍卫也都一个激灵翻起了身,慌忙跪地。
“陛下口谕急诏,封锁内宫所有宫门——”
“大人,这中秋家宴,可是出了什么事?”侍卫讪讪一笑。
“陛下说宫中丢失了一宝物,需立即封锁宫门,挨个盘查!”
“丢失宝物?”传召人的话顿时如同水溅进了油锅里。
“这宫里竟然有人偷宝物?”
“什么宝物啊陛下竟能不顾家宴封锁宫门?”
“是啊,中秋家宴最忌惮人心惶惶之事了,究竟何等宝物引得陛下如此?”
人们众口云云的话顿时在我耳边炸了锅,他知道了,洛殷离他知道了……
消息仿佛是五雷轰顶,让我的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整个身子簌簌发抖地更厉害了,一瞬间,我仿佛失了聪,耳边只剩下令我头痛欲裂的尖鸣声,皎洁的月光似乎将眼前全都照亮,恍惚间我看见了遍地的尸体和血流成河的宫巷。
就这么僵着身子站在巷子的中央,我失魂荡魄,呆呆地望着那不见尽头的宫巷,惝恍迷离间,我看见了大批人马,马蹄声在这月黑风高夜更是振聋发聩,令我不知所措、茫然若失。
以前除了在围场,我从未见过父皇在宫中骑马,想必这祁朝,洛殷离都是第一个在内宫中还骑马的皇帝。
他高大的身影坐在马背上,英姿焕发、威风凛凛地正朝着这里奔驰而来,剑眉紧蹙着无不写满了怒气。
眼见着他勒住缰绳,身后的众人急忙散开,均都跪倒在地。
我迷离恍惚地仰视着马背上的男人,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们隔得这么远,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我永远都只是他手掌心里的宠物,天涯海角都逃脱不了,我一切一切徒劳地反抗都只是作茧自缚,只能将自己牢牢地锁在他的身边成为深宫禁脔。
“泱儿……”他冰冷甚至是失望的声音在头顶幽幽响起。
我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给陛下,请安。”
“陛下?”淡薄的声音似是轻笑一声,直到鼻尖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我才发现洛殷离不知何时便下了马。
头顶沉默了良久,夺人心魄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知楚公子深夜带走朕的贵妃,是何意?”
“陛下,臣没有带走您的贵妃,臣只是带走了原本属于臣的妻子!”
“妻子?”他笑了笑,笑声里却不见丝毫温情:“朕说过了,五公主坠崖身亡,你擅闯内宫、与贵妃举止亲昵、私自携宫妃出逃,样样都是死罪。”
“陛下,孰是孰非您都十分清楚,”云锡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臣——不过是做了臣自认为的正确之事。”
“朕看你是大婚之后糊涂了吧?”他的语调骤然升高,其他人顿时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楚云锡,你以为你是楚硕的儿子,朕就不敢动你了吗?”
我身子猛地一颤。
“臣并无这样的心思!”
“今日之事,你必须死。”
“不!”我蓦地仰头看向洛殷离,失声道。
“景烁,把他拉下去。”
“不!不!”我大惊,见着景烁作势便命人左右架住了楚云锡,我几乎连滚带爬,见无济于事便磕在了他的脚边,死死抓着他的袍边,拼命摇着头:“皇兄!皇兄,别杀他!不、不……”
“拖下去!”
“不!不!”我连滚带爬地爬到云锡哥哥身边,冲着洛殷离磕着头:“陛下!是我强迫楚公子的,您要罚就罚我吧!你说话啊,楚云锡你说话啊!”
“是。”即便是景烁脸色也未免十分难堪:“陛下,未央宫的一行宫人也已带到。”
我一愣,见着洛殷离背后不知何时被押来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为何如此之快?洛殷离究竟何时便发现了我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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