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玔只当苏禾见了这满屋子的酒挪不动步子了,便叮嘱道:“他家的酒酿足时辰才好喝,你现在取走未必能有那滋味。等过两天桃花开了我也可以给你酿‘醉仙人’,去年你不还嚷着没喝够么?莫要为了两坛子酒耽误太多时辰。”
“快走快走!怎么比我爹爹还唠叨?”
李鸣玔只得闭嘴,又看了眼她,背了赵容容起身。擦肩而过时,苏禾再也撑不住了,强忍着胸膛里翻涌的血气矮身躲到酒桶后。李鸣玔走到门口再回头,只见苏禾一片衣角还露在外面,叹息着摇摇头,脚下发力窜出院墙。
苏禾模模糊糊地想,自己果然被唠叨怕了,要是让李家那小子发现自己负了伤岂不以后天天都要唧唧歪歪念叨半天?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要是被念叨得烦死委实不是个光彩的死法。日后传扬出去,她堂堂南街一霸居然死在了一张嘴下,怕是要气的棺材盖都盖不住。
想到这儿,苏禾忍不住被自己给逗笑了。她蓄力打算爬起,可一口黑血便从喉咙里涌出,呛得她摔了回去咳个不停。
她此时才反应过来,八成那箭上抹了什么剧毒,也不知道这福来酒楼跟那厢房里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藏了那么多打手不说还放毒箭,真真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委实是背字走到家了。
头开始一抽一抽的痛,缺氧让她眼前一片模糊。听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忍不住想:这次怕是闯大祸啦,等爹爹知道了,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消了气。自家那满院子的桃花也已经含了苞,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它们盛放的模样……
“大人,捉到一人,是城北苏家的公子,不知为何今日忽然闯入酒楼闹事,打伤不少弟兄。”
吕严节站在三楼厢房门口,环顾一圈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皆为一刀毙命。
“住在厢房里的人呢?”
“回大人,属下无能,让……让他们跑了……”
“废物!”吕严节一脚把地上那人踹翻,一双吊梢眼里满是怒火,“一群饭桶,要你们何用?”
“属下该死!属下这就派人把雍州城翻遍,严加审问此人,定能找到线索!”曹厉忍痛从地上爬起跪好,额头死死抵在地上,微微攥拳。
“哼!”吕严节甩袖离去。
曹厉慢慢从地上起身,死死盯着吕严节离去的方向,咬紧后牙槽,吐出一口血沫:“走!去城外。”
李鸣玔藏在远处,紧紧注意着福来酒楼的动静。
不知为何,他总能想起自己拖着赵容容爬出酒窖时看见苏禾逆着光站着,无故地让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不住一样,这种不安在他看见有两人翻出院墙时尤为强烈。
走在前头那人挺拔如松,后面跟了个十七八的少年,两人步伐匆匆,融进了夜幕。
“爷,怎地苏禾还没出来?”姚二在一旁照看着赵容容,忍不住出声道,“要我说人各有命,这福来酒楼水深,非要走一趟。”
李鸣玔皱了眉毛,回过头薄怒道:“闭上你的嘴!”
姚二噤了声,丧眉耷拉眼地往后挪了挪,拣了个干净地儿蹲下,心道真是惹了两尊瘟神。他眼神四处飘了飘,忽然起身,压着声急急拍了拍李鸣玔:
“爷!爷,你看咋又有人出来了?”
李鸣玔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声,顺势就这着姚二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六七个壮汉从福来酒楼后门里出来,手里牵着马匹,还有一人肩上扛了个长条布袋。
不好!李鸣玔心道,八成是苏禾让这帮人给绑了。他当下立即扭过头,对着姚二嘱咐道:
“你去把赵容容安顿好,再给我家老爷子报个信,之后回来盯着动静。切记一切小心,不能再有差错!”
“那爷你呢?”
“我跟上这帮人。沿途我会留下标记,你叫李家人按着记号寻我。”
“欸,欸——李大爷你可小心点!”
姚二望着已经窜上房顶跑远了的李鸣玔,像是没了主心骨,原地转了两转才想起来李大爷的嘱托,随即背了赵容容,又看了看福来酒楼,跺了跺脚也钻进了夜暮。
苏禾是被冷水泼醒的。
她剧烈地咳嗽着,蜷缩的肩膀扯着伤口一抽一抽地痛。
这……是哪里?
入目是一个密闭的屋子,房间一角还摆放着各种刑具。苏禾只觉眼前人影杂乱,烛火跳动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啊——”
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在皮肉上发出了闷响,苏禾疼地惨叫,身上火辣辣的。
“说!你主子藏到哪里了?”
她努力地让视线聚焦,却只能徒然地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又是一鞭。
曹厉一脸阴狠,回想起吕严节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地更加愤怒。
苏禾痛到麻木,恍惚间看见那个拿着鞭子的人下颚一道伤疤。
雨点一样密集的鞭子停了停,曹厉喘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
“再问你一遍,为什么今天在酒楼闹事?你家主子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明明、明明是你们劫了人……我去救人而已!”苏禾吐了嘴里的血沫,抬起头恶狠狠盯住曹厉,“南街乞户赵嬷嬷,是不是你们杀的?”
“休要混淆视听!”曹厉被气昏了头脑,根本没听进去苏禾的话,又是狠狠几鞭,直到眼前的人昏死过去才肯罢手。
他扬手扔了鞭子,强压下内心的烦躁,吩咐道:
“想办法把话传到苏府,就说苏家少爷闯了酒楼又被掳走。给我好好盯着,看他们都跟什么人联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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