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我知道你!我见过你!”他忽然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扭头看看李鸣玔再看看苏禾,手舞足蹈,“嘿嘿,苏少爷和李少爷!你们去街头问问那个癞五,我是刚来的!是个贼!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杀人欸——要是我知道这家是两位少爷的人,打死我也不敢来啊!求二位爷饶命啊!”
“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一问便知!”苏禾把赵嬷嬷轻轻放下,站起了身,“我且先问你,她家小孙女呢?”
“我知道我知道!”那贼邀功一样瞪了瞪自个儿的老鼠眼,又一脸谄媚,“小丫头在街上卖绣品的时候被人抓了,那些人嘴里叽里呱啦的,不定是外面什么人,跑来雍州做买卖。后来他们绕了点路从后门进了福来酒楼。我跟了一路,亲眼瞅见的!”
“那赵嬷嬷是怎么死的?”
“这……哎呦喂,我说我说!爷饶命!”
李鸣玔松了别着他胳膊的手,下巴一点示意他继续。
那贼呲牙咧嘴,哎呦了几声才说:
“好像是老太太去官府报官,结果被打了出来。估计老太太气不过,在街上大哭,逢人就说自己孙女被掳官府却不管,这不刚刚下雨老太太回了家,我那会正好从这过,听到一声惨叫,有人就蹿上房顶跑了。”
那贼说完又不放心,嘱咐道:“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民不跟官斗,我也劝二位爷别想不开。”
听到此处,两人对视一眼。李鸣玔几下把那贼身上的绳子扯了,张口问:“叫什么?”
“贱名贱名,喊我姚二就行,嘿嘿……”
李鸣玔点点头,抬脚就把他蹬出堂屋:“别想跑,前头带路。”
等到三人从赵嬷嬷家里出来时,日头已然西斜。苏禾低头蹭了蹭衣摆袖口上的血迹,再抬头,就见天边飞起了彩霞。落日余晖,金灿灿的流云铺满了整个天际,映得世间万物都泛着融融暖色。
苏禾眯了眯眼,伸手遮了遮。
要立夏了。
乌金西沉,是西北壮阔的美景。
福来酒楼之上,贺拔允又一次地把目光投向窗外。这不知是他今日第几次走神了,子服在一旁低声汇报着刚刚传来的情报,可他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回想起那段他刚去往西乞国的日子。那时子服还不叫子服,自然他也不叫贺拔允,更没有冠上耶尔羌这个西乞皇族的姓氏。他很难说清这样是好还是不好,无非是从一个命运逃到了另一个命运里。
“主子?”
贺拔允回过神,收回目光看向子服,忽然道:“我还记得,你之前是叫安和。”
子服愣了愣,没料到自家主子怎么就想起这个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面皮红了一红,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回道:
“是,是叫安和。还是主子见我可怜,想图个好兆头,说,安和安和,听着就圆满。”
贺拔允也笑了,笑意淡淡的。
子服看着,总觉得自家主子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儿。虽然在戈壁上吃了几年沙子,黑了也壮了,可他总觉得眼前的身影跟十二年前那个在寒冬腊月里打着赤脚,只穿了一身雪白里衣,咬着牙决绝地说“我不走”的少年意外重合。
等事情都办妥了,该死的人死了,就带主子回戈壁。他想,什么劳什子的大成,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以为谁稀罕呢。
贺拔允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顾自斟了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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