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尤在桌案前正襟危坐,额头全是汗珠。池暮扫了一眼桌案上洁白的纸张,又看了看小尤手中紧紧握住的毛笔。
“一个晚上你就保持这个姿势?一个字都没写?”
小尤顿时眉头拧作一团,“光是盯着门口守着的那两人已是极耗神,小姐莫不是还打算小尤能顺便抄抄经书?”
“我又不是第一次溜出府了,你应该习惯。”
“今晚可不一样。”小尤看了看确认房门关好了,凑上她耳边神秘兮兮,“碰巧,今晚府中有位贵客也不见了,大夫人叫人满院子的找,要不是平日里我们房门外总有两个家仆守着,今晚管家免不了要进房里走一圈。”
“噢……这么奇怪的客人?”池暮明知故问。
“不能说奇怪,只能说尊贵。”小尤挑眉。
“此话怎讲?”
“今晚小尤虽未离开房门半步,但府中找人的动静太大,这家仆侍女跑来跑去的,事情经过我也听得差不多。今晚的客人中呀,最矜贵的恐怕就是最近刚回王都的铠戎将军了。听路过的侍女说,这个铠戎将军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是我朝王上最器重的武将,石大人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也要硬撑今晚的夜宴,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
池暮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张舍就是大名鼎鼎的铠戎将军。当今王上重武,而这位将军又是王上最得意的武将。年轻有为,怪不得这石府的高墙说翻就翻,这石家的夜宴说不吃就不吃。
回想起他今晚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情,赏心悦目,气宇翩翩,此间美好却与她不胜相关
“小姐这是怎么了?”
“找换洗的衣服沐浴。”池暮钻进衣柜里翻衣服,看不见表情。
“小姐今晚怎么怪怪的?”
“哪里怪了?”池暮费力地从箱底扯出衣服,“你说话如此转弯抹角,等天亮了我还没明白你想说什么。”
小尤匆匆去妆台拿了一面镜子递给她。
池暮拿过镜子,镜中的自己面色微红,眼睛乌亮,咧嘴笑了笑,唇红齿白,甚是可人。
“嗯……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小尤不着痕迹的呼了口气,顺带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
“小姐面色红润,微微发烫,如今已入秋,若不是感染了风寒,此状是挺奇怪的。”
池暮微眯,竟不知小尤观察如此细致入微。
与此同时,坐在大堂内的张舍,目光略过桌上的菜肴,未动碗筷,倒是身旁的庄厚猛地夹菜,嘴里塞了肉说起话来勉强能听懂。
“你说你,好端端的翻什么墙,石大人多次到你府上送请帖,你终于给人家回应了却不好好吃饭,你这不是找理由给他再请你一回吗?”说完庄厚又一口酒下肚。
宴席间张舍虽离开了一段时间,但并无影响整个进程,毕竟陪同的还有庄家的大公子和一名副将,加上庄厚的三寸不烂之舌,死的都能说开花,石之信还是挺吃他这一套的。
“请帖是你回的,我可没说过要参加的。”张舍尝了一块鱼肉,感觉还是江山阁的可口。
“是你说你要探探石老头的虚实,我这不是给你找机会嘛!”庄厚又是一口菜,理直气壮。
“那我还要感谢你了?”
庄厚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
此时石之信举杯,语调稍微抬高了一点,看上去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将军今年二十有四了吧,如今功名已在身,实属良配。”石之信笑了笑,看了一眼大夫人,“老夫膝下一儿一女,女儿今年刚满十六,不知——”
“不知石大人舍得自家女儿?在下如今调回王都也只是暂时,若是战事一起那可是要立即奔赴边关的,边关生活苦闷且危险,石姑娘若随我同去定不适应,若在王都等我更是不知年月。”
石之信正要响应,庄厚举杯站起。
“石大人怕是忘记了,张舍也算是朝中重臣,婚事自然是要王上赐予,自己说不算数的。”庄厚急吼吼地插嘴进来,是怕石老头对这婚事穷追过头了张舍会说出什么狠话。
大夫人的神色瞬间黯了下来,唯有石之信强撑笑意,总感觉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准备的宴席简直是在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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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张舍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庄厚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反复问同一个问题。
“同你一起跳墙的姑娘是谁?莫不是那晚我们遇到的那女子?”
见张舍没反应,他又自顾自地无限猜想下去。
“她难道是石家人?不对,石家人全都在宴席上了!那是石府的婢女?石府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婢女?”
“她叫什么名字你总知道了吧?”
张舍睁眼,静静看他。
庄厚大惊,“你是不是在边关待傻了!不知道跟姑娘家出去要先问别人的名字吗?”
“阿暮,她说她叫阿暮。”
“就这样?姓什么不知道?”
“以后总会知道的。”张舍侧头,闭眼。
庄厚见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依你之见,今晚如何?”
“这个石大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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