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主任始终跟随着布兰妮，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做不了。包括刚刚俊被打的时候他也在。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随布兰妮。布兰妮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在俊的黑山洞里面，俊躺在里间，堆满书的房间休息。布兰妮和老杨坐在前厅。布兰妮是什么姿势，老杨就是什么姿势。俊的前厅很黑，点着一盏油灯。夜晚降临，这一夜没有月。所有的人都好像昏昏欲睡，各怀心事。前厅的中心是一个火塘，火光在布兰妮的脸上摇曳。长睫毛拉出长长的一丝一丝的黑线。布兰妮不会感觉到寒冷的。她的皮肤足够坚韧。冷热不侵。她只是对火光好奇。她看着白色墙面上自己的影子。又摸摸浑圆的脑袋。

她在想一个实际上毫无意义，其实对她又无比重要的问题。她坐在一个木桩坐成的椅子上。隔着一个火塘，老杨也坐在上面。她开口：“我究竟有没有活着？”老杨很想在这样的夜晚展开一场温馨的谈话。比如安慰一下她，人生艰难什么的，人类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困难，重要的不是困难，而是解决困难的方式，会让我们成长什么之类。最重要的是，必须要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外星人，她生活的那个星球是什么样子，她是用什么方式来到霖球上。

老杨想了很多很多，但是老杨仍然是什么都做不了。

“唉，你虽然没有我高，但是，你可以抱抱我吗？”布兰妮提出了一个非常尴尬的请求。

老杨却仍然似乎在木桩上长成了一棵大树。一动不动。

布兰妮想了一下。“哦，我知道了。你需要我提出明确的指令，对吗？”

老杨可以点头了。

“抱我一下吧。”老杨机械地走过来，机械地伸展双臂，环抱住她。

“啊，我终于可以感受到一些人类的气息了，我是活着的！”布兰妮很开心。

俊根本就不需要休息，这点伤哪里擅到他啊。他在想自己的大计划。啊，此刻他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啊，自从建设金塔以来，的确是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玛雅谷打破了寂静，来了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奇怪，基本上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就仅仅功能强大一些。这就好比玛雅谷人和普通人类的区别一样。看来，生物和生物之间的差别，实际上还是内在的差别。

俊的思维飘逸起来。想着这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渐渐地沉入梦乡。白困扰他的问题，也许会在梦里面得到解释。

在梦里，他梦到了这样的场景：他和大脑袋布兰妮手拉手走过很多美丽的风景，鸟语花香，风和日丽。看见了一个结构繁复的巨大木建筑。然后，他就很自如地走进那个建筑里面。就像走进自己家里面一样自如。里面的结构更加繁复，九曲回肠的回廊，每个房间和每个房间之间，可以很近，也可以很远。他感觉到一种愉快。撒欢儿般地在回廊里面奔跑起来。然后他撞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女人。他扶起了她。她就像一跳蛇一样很快地滑走了。突然，他就有了心动的感觉。

继之以心动的感觉的是，强烈的恐惧。他感觉到那个黑女人离开他之后，他就时常被很的事物吓到。他因一只蚂蚁被踩死而泪流不止，他因囚犯被处死而泪流不止。他感觉自己被很多很多的鬼魂包围。因为他预感到自己也将成为一个找不到依附的鬼混。他在混沌世界里面呐喊，却无人能听。他听到有一个人在呵斥他。听到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名词：“扶苏，你不能阻止战争，我们秦王朝就是靠面不改色的杀戮赢得了下。人总是要死的，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个人有什么区别。扶苏，你要做王，就必须让自己的血比底下最冰冷的东西还冷，你不可以这么软弱。”“不要杀，不要杀，要活，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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