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是黑暗的,无边无际、深邃寂静的黑暗。只有一些发光的星体,才像萤火虫在黑夜里飞舞那样,打亮周遭“咫尺”。
在一片缓慢挪转的陨石层外,一座巍峨石殿孤零零地悬在宇宙中,阴郁静谧。
石殿雕刻地极为粗糙,许多地方棱角突兀,并不平滑,也正因如此,高大巍峨的宫殿,显露着一种粗犷的魅力,庄严肃穆得摄人心魄。
一如殿外,殿内也是冰冷冷且枯燥的黑暗。
空荡荡的大殿王座上,坐着一个人。
他身穿黑色广袖大袍,右臂屈支着脑袋,斜斜坐在王座上,满头素白长发披肩而下,神情柔和而慈悲,又隐隐流露着淡淡的忧郁和悲伤,他清冽如电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紧闭的殿门。
即便所能见皆为黑暗,他的眼神仍旧静穆威严,仿佛洞见了宇宙虚空中的一些不具形之物。
似乎是心有所感,他抬起左手,凭空振袖一挥,就有一片银白色的光辉凭空扫过,光辉过处,一个漾着银辉的、如纸薄的、大大的方形框架显现于虚空中,框架中铺满了交错窜动的红、黄、蓝三色星点,一阵时间过去后,框架中的三色星点消失了,一幅画面呈现了出来。
傍晚的公园里,一对满头白发、老态龙钟的老夫妻,并肩坐在花坛旁的木制长椅上,静静看着红霞晕染、夕阳西下的天际景象,许是这个时代节奏太快,大家都忙,两位老人周遭的小路上,只偶尔出现稀疏一两个行人,迈着匆促的步伐,各来各往,即使是遇到了熟人,也只是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之后继续低下头,步履匆匆地擦肩而过。
忽然,公园里的花草轻轻地摇曳了起来。
起风了。
她侧转脸庞看向身边人,静默不语,目光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
他似乎觉察到了她的目光,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许是想起了从前,他眼帘微垂,神态安详地看着远方。
她嘴唇张动,似乎对他说了什么,惹得他一怔,微笑着转过头看向她,张口言语。
会是在说什么呢?
坐在王座上的他端正了坐姿,微皱眉头,目光紧紧看着呈现画面的框架,在心里对自己明知故问。
声音在宇宙里是无法传播响起的,他能够不凭借任何防护、不吃不喝、还安然无恙地存活着已是惊世骇俗的神迹。
他是个异能者,境界超出认知的异能者,宇宙的真空,除了能磨灭掉他嗓子里的声音,他的其他,他心里的声音,宇宙磨灭不掉。
框架光幕呈现画面里,两位连理老人交谈着,爬满浅浅褶痕的脸上,都有着发自内心的欣喜笑容。
此时无声更胜有声,即便无有似锦繁花与皓白明月,也是人间少有的岁月静好。
这是能给你的最后礼物了,彩璐。虽然那一年的那一夜里,你的言行让我蒙受了奇耻大辱,让我决定不再和你有任何相连的瓜葛,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心里还有你,还有着爱,还有着难以割舍的感觉……所以,我分化了一小部分灵魂,塑造了纪瀚,把他送到你在的地方,安排好一切,让由我而生的他代替我……和你过完贯穿一生的平凡生活……
正襟危坐在王座上的他看着框架里的画面怔怔出神,平静淡然的内心终究还是漾起了落寞怅然的微波,当年的决定,是因为自己面临通缉,要亡命天涯,不能带上她、不能连累她、不能被她拖累,自己的独行不需要有人陪伴。
在那之后,在面临是否割舍一切,跨入禁忌级之上境界的时候,他割舍灵魂,塑造了几个分身代替自己继续行走星海航路。
之后,他才成为高居天外殿阙安然不动的存在,在掌握之中的平衡下,淡看人心变幻,看着芸芸众生的生来死去,看着众生在命运的岔口做出抉择,与众生抉择后,随之衍生出来的种种变化,从中寻找乐趣,并在有打破宇宙平衡的能力的生命体出现的时候,出手抹杀,以达制衡之道。
我是这个宇宙的神明,制衡一切,不让宇宙有破灭的危险,才是我存在的意义……过去的,都该割舍废弃掉……我的心灵,还没有彻底蜕凡……神明,不可自我局限……主神……穿越者……异时空纬度靠拢重合……路还长远……
在心里这样自我训戒着,他闭上了眼,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头,而后睁开双眼,继续看框架里的画面变化。
日落了,残霞更残,天穹云散,淡淡夜色微苍凉。
微笑着听童彩璐絮絮叨叨说着话的他,转头看了一眼天际,站起身对她说了一句话,而后张开双臂,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能抱抱我吗,老伴?
框架光幕前的他,心里读出了分身的那句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双眼眨了眨,感到有些怆然。
光幕画面里,她愣了愣,随后笑着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抱住了了他。
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拥她在怀,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我在我的岁月里,刻满了你。
框架光幕前的他,再次看懂了画面里他说的话。
昼的残辉渐渐敛没,从相拥的两个人身上退走,终归于无,他和她,都闭上了眼,把故事埋在时光里。
夜风徐吹,吹动欣荣花草,吹动苍苍白发。
两个魂灵从肉体里脱离,对视一眼后,牵着彼此的手,步履蹒跚地向家里走去,虚幻的脸上,都有着祥和的笑容。
终究还是没能回到家,他和她,在离着家还有一段距离的路上,在夜色里的花草地旁,消散了。
光幕画面前的他眯了眯眼,光幕里的画面再次流转,流转到了房子的房间里。
夜色与星光投射,房间里的床头上,挂着一张照片,明暗交杂的照片里,她歪着头,依偎在他的肩上,笑得很甜蜜。
人已逝去,只余下这相片,流连于世间,再与时间为敌,直到泛黄,那时,故事也将会老去,再无力漂流这世间。
他摆了摆手,框架光幕崩散成一片光点,消弭于虚空,他闭上双眼,抿起嘴唇,默然许久。
人的悲伤苦痛,可以祈告上苍,以求心安,但,像他这样近乎于神明的存在,他的悲伤苦痛,该如何处置呢?
再度睁开双眼,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在心里自语: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都毫无意义了。是时候开局了,要摧毁龙国机甲学院的“韩济”,要追求至高权力的韩度,呵,我的分身们啊,对于你们来说,路还很长啊,而且,你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强大的敌人要对付,可别轻易死了啊,以后的日子里,我可是会帮助许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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