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岳是越听越震惊，便又感觉张山的解释倒也有那么点意思。不过就算如此，纪岳也不太相信，为了自己而杀陈诚，程咬金可不是真的莽夫，相反他还很有头脑。

纪岳觉得，应该是陈诚之前与程咬金有很大的矛盾，所以才会假公济私的杀了陈诚。

其实程咬金杀陈诚，也不能说没有为了纪岳，但也仅仅只能说是顺带手的。毕竟多好的一个兄弟，却被撵的如丧家之犬一般。程咬金不敢找李世民，就只能拿陈诚开刀，多少也算是替纪岳出了一口气。

真正让程咬金杀陈诚的原因，还真就是违反军令。本来作为大将军的程咬金就十分看不起不良人，就算是不良帅也是如此。而且这个不良帅竟然还敢质疑他的命令，质疑就质疑吧，如果陈诚依然按照程咬金的命令行事，或许还死不了。偏偏他还不怕死的说“恕难从命”的话。

要知道，军营之中，最不能亵渎的就是军令，别管这个军令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只要军令下达，任何人都必须严格的执行命令，不能打丝毫的折扣，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必须一往无前。

这才是程咬金斩杀陈诚的原因。

但就算如此，也架不住张山多想。

“责罚？二弟，你想多了。”张山说道，“程将军可是随陛下打天下的大将，出生入死，建功无数。别说仅仅杀了一个陈诚，就算他犯了再大的事，只要不是造反和弑君，陛下都不会给他太大的惩罚。”

张岩脑子里想象着那种情况，感叹了了一下，大丈夫做到程将军这种地位，夫复何求。

张山接着说道：“而且还有一点足以说明，就是宁副帅接到程将军的命令，就算是发现了纪岳的行踪后，也不能捉拿，必须等他前来。而且还有重要的一条，就是就算纪岳因此反抗，也不能伤害他。你想想这又是在表达什么？”

“表达什么？”张岩已经懒得去想了。“难道程将军想抢功？”

“当然不是。在为兄看来，程将军此举并不是想要与我们不良人争功，而是想照顾纪岳的名声。人家兄弟两个怎么玩都无所谓，但是一旦纪岳是被我们不良人捉拿到，纪岳以后见到我们不良人，不自觉的就会低人一头。程将军的兄弟，就算低头，也只能向陛下低头，向我们不良帅低头，他也会很没有面子的。”

张山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这一点还真是程咬金所顾虑的。

“程将军这般顾虑纪岳的名声，显而易见，纪岳就算被抓住，也死不了，甚至在三位大将军的举荐下，还很有可能当上官。”

“当上官？有这个可能吗？”张岩不太相信，“毕竟纪岳直接得罪的可是陛下，陛下会容忍纪岳的存在？”

“可能，太可能了。你要知道纪岳可是孙神医的弟子，孙神医为了这个弟子，不惜对抗王法，可见他有多么看重纪岳。想想纪岳也肯定是个非同寻常的人物，不然不会这样。而这样的一个人物，一旦给了他机会，便会一遇风云便化龙，前途不可想象。”张山的声音很是低沉，显现出他对纪岳的重视。

“大哥，你这说的也太悬乎了。”张岩有些不太相信，“或许纪岳只是在医术上有天份，其余的都稀松平常。”

“二弟，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张山谆谆教导，“如果纪岳是你口中那样的人，程将军等三位将军会与纪岳平辈论交？就算是到了现在，程将军还时时刻刻的替纪岳着想。”

张岩一想，确实有些道理。不过他还是充满疑惑的说道：“就算如此，也不见得陛下就能容纪岳。要知道我们大唐可是人才济济，少他一个纪岳不少，多他纪岳一个不多。更何况他又是直接得罪的陛下，这几乎就断绝了纪岳的所有生路。”

“你想想魏秘书监不就明白了。”张山说道，“魏秘书监以前可是隐太子建成的左膀右臂，甚至我听说他还出了不少注意，想要杀陛下而后快。你想想，这样的深仇大恨，陛下都能容忍魏秘书监的存在，又何况是纪岳。”

张岩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张山说道：“所以你想想，纪岳死不了，还很有可能当上官。这下子他的身份就大大不同了。我们不良人说好听点是天子亲军，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但那是对于大帅说的，对于我们这些最低层的不良人，陛下能知道我们谁？所以一旦纪岳当上官之后，你说他会不会对我们曾抓住过他的不良人找麻烦？”

“这肯定会的。”张岩毫不犹豫的说道，“换做是我，以前得罪过我的人，我是一定要报这个仇的。”

“所以说，现如今抓捕纪岳不是什么好事情，立了功或许能得到一时的好处，但更大的危机却在后头。要知道就算纪岳当不了什么大官，但他身后站着的是三位大将军，这样的势力，换成任何一人都不敢小觑，整治我们一两个不良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岩听了后怕不已，忽然说道：“那大哥，你说我们昨天报告了纪岳的行踪，他会不会因此嫉恨我们？”

张山叹了口气说道：“大哥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希望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两兄弟说到这里，便止住了话头。不过他们满脸苦涩的唉声叹气，有点后悔昨晚的莽撞之举。你说换成谁发现纪岳的行踪不行，为何偏偏是我们兄弟？

明明是个天大的功劳，谁知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纪岳听了两兄弟的谈话，差点笑出声来。他们的对话也太有意思了，想的也太多了一些。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到他们嘴里，似乎已经变成了现实。

确实挺有意思的。

不过，纪岳虽然不太相信他们之前的话，但对后面的话，还是相信了七八分。如果不是李世民给了程咬金不可伤害自己的命令，程咬金也不可能将这个命令执行的这般彻底。毕竟抓捕逃犯，一旦遇到反抗，肯定会有暴力冲突，到时候事态就难以控制，谁也不敢说能保自己完好无损。

八成是李世民真正的下了这个命令，程咬金将这个命令咬的更死了。

所以，自己可能死不了。

想想都让人兴奋，兴奋的纪岳差点跳起来。不过他还是压抑住了，正如两兄弟所说，如果自己被他们捉住，那自己还要不要面子了？这么没脸的事，那是万万不能做的。

如果两兄弟看到纪岳就在这里，抓不抓纪岳还真是让他们难上加难。不抓吧，纪岳现在还是钦犯，私放钦犯可是死罪。抓吧，一旦他们的猜想成为了现实，那要命的就在后头了。

纪岳暗搓搓的想着，等以后自己真的做了官，说不得还真得去找一下他们俩的麻烦。不为了他们报告自己的行踪，就为了今天这个该死的张山，好死不活的坐在自己背上。

“那大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张岩问道，“总不能一直在这里晃来晃去的，一旦让宁副帅知道我们出工不出力，恐怕也会找我们的麻烦。”

“慌什么，遇事不要慌。”张山教训道，“宁副帅现在为了纪岳的事正头疼着哪，应该不会注意到我们俩。就算注意到了，我们俩也不是真的出工不出力，该表现的时候还是要表现一下。当然如果真的遇到纪岳时，我们也不能全力而为，将这个功劳悄无声息的让给别人。”

“大哥思虑周到。”

“所以说，以后遇到任何事，都要多动动脑子，不要一根筋的往前冲。”

“大哥教训的是，弟弟记住了。”

张山忽然又道：“等纪岳脱罪，当上官之后，我们两个就到纪岳的府上负荆请罪，想必他也不会太难为我们。”

“但就怕纪岳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张岩担忧的说道。

“应该不会。”张山满是信心的说道，“孙神医可是他的师父，能被孙神医看上的人，能是这样的人吗？大哥觉得不太可能。孙神医是何等样人，如果纪岳真是这样的人，想必孙神医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就不会收他为徒了。既然能收他为徒，人品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张山的分析还蛮有道理的，但这所有的假设，都是建立在孙思邈不会看走眼上。

就算听了大哥的话，张岩还是忧心忡忡的。孙神医受人尊敬是在德高望重的名声上，是在他妙手回春的医德上，至于他的眼光如何，别人根本不知道。如果孙神医的眼光向来就不好，那可就不太妙了。

张岩张了张嘴，想要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不过看到大哥信心满满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说。不过起码大哥说的负荆请罪是一定没有错的。

这个时候，瓢泼大雨似乎有了减弱的趋势，已经不像刚才那样下的急了。

张山忽然站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宁副帅已经召集了我们所有不良人前往发现纪岳的地方搜捕，如果我们再拖拖拉拉的，恐怕真的要被他怀疑我们出工不出力了。”

临走时，张山还回头看了看自己刚才坐的石墩，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硬实感。但他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去想，或许是记挂着宁震的疑心，与二弟急匆匆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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