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媛回想着曾见过的送礼的人,个个样貌不是很好,面目黧黑,但都颇有英武之气,个子也是蛮高,送来的礼物个个珍奇,即使是大商贾,也不可能送来的礼物个个价值连城,有的根本不是庆国本地产出,有的她在皇宫的时候都没有见过,好像只在书上见过,书上描绘过讲过那些宝物的产地,好像有林氏国、淑士国、沃民国、苗国等,要想收集这些宝贝,也是异常艰难的,经常出海的大商贾可以办到,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收集到的,肯定十分宝贝,不会轻易全部送出,何况还是送给外人。
袁媛不相信罗孚与那人的交情如此深厚,甚至能比肩亲人……
“亲人?”袁媛灵光一现,亲人,怎么不可能是亲人呢?
罗孚自小被赶出皇宫,跟随母亲在民间生活,晋国皇室也没有任由其自生自灭啊,还是每年提供钱财布帛,还有土地庄园,保证其衣食无忧,也算是厚道。虽然罗孚的母亲早年去世,除此之外,罗孚还有个亲人啊,那就是坐在晋国皇宫里的晋国皇帝,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罗顼。
这样也能跟“彭公子”三字对上了。
世传道教彭祖乃是帝颛顼之玄孙,曾任殷大夫,传寿数拢共有八百岁,且并无衰老之相,后周游天下,升仙而去,后世尊为彭祖。
罗孚的哥哥罗顼化身“彭公子”,想必也有希望自己延年益寿,永葆青春之意。
袁媛想,依照这兄弟俩的清高自恋,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情。
“彭公子……”袁媛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思绪来回翻滚,百转千回。
看那位彭公子送来礼物的力度,看这边罗孚和侍从们提到彭公子时候的敬重……
又想到罗孚说与她百遍千遍的恨意——他恨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心狠手辣,贵为皇帝还是不愿意放过身在民间,早被除名皇室族谱的他,说他的哥哥派人追杀他千次万次,说他的哥哥不愿意让他罗孚活在这世上……
呵,这不是挺好的吗?是很好的哥哥啊。
会第一时间派人来问候弟弟,还会送来各种各样的大礼,生怕弟弟过得不好,稀世珍宝,全部送来……
袁媛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眼泪滚滚而下,像断线的珍珠,晶莹透亮。
此时此刻,她对自己的恨意又一次加深,她竟然相信了罗孚的鬼话。
相信了罗孚所说的身世坎坷,兄长迫害,被迫亡命天涯,每天过着提心吊胆,不知道能活到哪天的日子,加上罗孚那副清瘦柔弱的身躯,和无时无刻不在的忧郁的神情,前世,她无比疯狂的陷入了罗孚的圈套,那还是罗孚和他的好哥哥一起设计的圈套。
袁媛顿时全部明白了,前世,从罗孚踏入庆国土地的那一刻起,这个圈套就已经张开口子,等待猎物的入网。原以为只是一个有才华的青年为了活命,被迫远离故土,寄人篱下,实际则是暗潮汹涌,山雨欲来,她这个识人不明,又天真任性的猎物,可笑的,迅速的,坠入了。
哥哥是皇帝,远坐在晋国,表面上陷害弟弟,使弟弟远走他乡,寄人篱下,弟弟登上庆国朝堂后,又很贴心的制造事端,只能由弟弟平息的事端,让弟弟建功立业,扶摇直上,成为很受倚重的人物;暗地里各种支持弟弟,确保弟弟衣食无忧,帮助弟弟名利双收,打响弟弟的名号,使之传播深远,成为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仰慕的才子。
真是感情深厚,又配合默契的两兄弟,不是一母同胞,胜似一母同胞啊。
袁媛抹着眼泪,感慨着深厚的兄弟情,也为晋国皇帝罗顼的心计感到佩服,如此不费一兵一卒,派个弟弟,设法成为驸马,潜伏数年,发展势力,里应外合,就能获得一个疆域广大的庆国,实在是划算的很。
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
她活过一次,再也不会相信罗孚的话了。
她冷冷一笑,想着今生遇到罗孚的时候,罗孚被人追杀,应该也是他们计谋之中的一部分了——就是宣告天下,他们两兄弟水火不容,晋国皇帝不允许罗孚还存在这世上,这也就给了罗孚远走他国的理由,也能让世人相信,兄弟之间不会有什么感情,毕竟都到了这个地步上,哥哥派人用箭射中了弟弟,弟弟差点丧命……
正常人都无法想象啊……
他们便如此做了,袁媛冷笑着,世人都说晋国人做事不择手段,她算是见识到了,谋夺岳父的江山,杀掉舅甥,灭妻杀子,他们做人好像并不需要底线。
只有自己的欲望。
真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啊。
袁媛一边冷笑,一边流泪,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笑出声,在强抑的沉默中,她慢慢感到巨大的悲凉,她的牙齿不断打颤,身子也随之晃动,她的双脚,冰凉,使劲揉搓,也不见温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袁媛赶忙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紊乱的心绪里还夹杂着些许畏惧,蜷缩在床上,不敢作声,她想,任凭是谁在外敲门,她只装作睡了,没听到就好了。
短暂的敲门声后,是亲切低沉的问候。
“你睡了?”
袁媛听出来了,那是松绿的声音,不由得松了口气,听到松绿不再敲门,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思渐渐安定下来,抱着被子,沉沉睡去了。
次日一早,城门还未大开,路上也还没几个行人走动,薄雾冥冥,朝阳微露,一抹淡淡的红挂在天边,慢慢延展伸长。
清心居门前的大道上,整洁干净,不见半片落叶,也早早站上了几个衣着光鲜的少年。
俱是面容清秀,身量纤细,手摇着折扇,态度闲适从容。
其中一个衣着最为华丽的少年站在最中间,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象牙柄折扇,俊俏的双眼不断望着面前的清心居,打量着从里面出现的人。只有早早起床开门的堂倌。看到这群少年,愣了一愣,倏然无影。
那站在最中间的少年整了整衣冠,一挥手道:“走,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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