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州,水恩国,秀水镇。
镇中有个慈安寺,供奉着一尊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立身佛,手托净瓶,释与愿印。
据说无论是求姻缘、求功名还是求福寿,都极为灵验,所以香火极望,每逢集会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许多外地人更是慕名而来。
寺庙后面有座浮屠塔,斑驳老旧,建立日期连镇上的县志都无从查找,反正比这慈安寺久远太多太多。
传闻塔中供奉的是一位得道高僧的舍利。寺庙里既无人出来证实,也无人出来辟谣,也就这么口口相传下来。
只是此塔从不对外开放,黑不溜秋的也没啥好看,所以连来周围远观的游人都极少。
塔前的空地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正在清扫落叶。本来是个闲差,可这一到秋天,就怎么扫也扫不干净,烦人得很。
小和尚见四下无人,扫把一扔,往哪花坛边上一躺,晒着暖暖的秋阳,就开始打盹,昨夜难得有机会趁方丈不在,去打了躺秋风。这一行,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最最要注意出手时机。昨夜月黑风高,所以难得的多走了几户人家。
一个中年和尚步履焦急的找到他,看他居然在偷懒睡觉,顿时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喝骂道:“萧木!你又在偷懒!你个吃白食的东西!我们在前面忙得恨不能多长出一双腿来,你居然在这里睡大觉!还不赶快去库房拿些祈福纸来!”说完又脚步匆匆的原路返回。
萧木睡眼惺忪的望着中年和尚的背影,瘪了瘪嘴,都说和尚修行到高处那是四大皆空,看来这人还差得远那,都不如自己来得淡定。
僧不言名,道不言寿,可这慈安寺的方丈带萧木回来的时候,就只是给他剃了个光头,都不能算是剃度。法名也没取,更没有收他当弟子的打算,只是让打扫这浮屠塔,允诺他一日三餐温饱。
被打扰了困意的萧木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舒服的龇牙咧嘴。想着要是这大秃驴去给那老方丈告状了,那么自己今天就没饭吃了,不值当,所以就极不情愿的去了库房。
来这里三四年的光景,萧木只对两件事感兴趣,一是看那些武僧演武。二是跟随着老方丈读书认字,这也是萧木愿意留在这里的最大原因,他现在还记得小时候看着同年人上学堂的时候,有多羡慕。对于这个带自己回来,给自己一口饭吃,还教自己读书认字的老方丈,萧木还是有几分敬重的,别有目的和实实在在的好,他还是分得清的。不过这时间差不多了,钱也攒得差不多了,也该是考虑离开了。
什么钱?
当然是从功德箱里偷出来的私房钱。和一群秃驴守着个屁大点的地方,萧木可不想在此厮混一生,他要做那人上人。
所谓的祈福纸,不过是香客买来让高僧画符保平安,或是写下心愿然后让专门的僧人折成纸蝶或是纸鹤投入香炉,以期望菩萨更能听到自己的祈求。
说来这需要花钱的香和捐赠的功德,不都是这个目的?
萧木自然是不信这个的。早年信过,可惜不管用,最后的最后终究是没有救世主出现,后来他就只信自己了。
去送祈福纸的时候,萧木把那些纸张全都拧了一丁点儿的边角下来。
纸张有缺,祈福不灵。
不管这些香客求了有没有用,反正恶心恶心人,也是好的。
萧木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背影,男子装束,个子不高,双手抱胸,正仰着头望着那座浮屠塔。
萧木只当是个脑子有坑的游人,这乌漆嘛黑的浮屠塔有什么好看的,喃喃一句:“施主,这儿不让人进来,想要烧香拜佛去前边儿。”
男子转过身来,身材瘦小,垂下的双臂竟然长过膝盖。绕是萧木这个自认的老江湖,也忍不住有些微微讶异。这人长得也忒怪了些。
男子笑呵呵道:“小长老,我不认识字,你帮我看看,这浮屠塔那匾额上,是不是‘镇剑楼’三个字?”
萧木抬头一望,经过这男子一提醒,你别说,这匾额上的鬼画符还真像是“镇剑楼”三个字。以前还真只是把这些笔画当成某种画符,压根儿就没往字上面去想。
看着期盼自己回答的男子,萧木轻咳一声,认真而庄重,此刻的样子倒是真对得起哪颗光头了。
“阿弥陀佛,施主心有执念了,这哪里是什么镇剑楼,就只是一座存放舍利的浮屠塔而已。”
男子哈哈道:“小和尚啊小和尚,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比你们这寺庙的香火,旺多了!”
说完再度望向那匾额,凡夫俗子自然无法看见,那匾额之上,有儒释道三教大道显化,层层叠加。在他眼里就像是那黑夜里的萤火,明明灭灭。
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年老僧人凭空出现在男子身后。
萧木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这是大变活人?
老僧正是带他回寺庙的方丈,法号慧觉。
慧觉对着萧木道:“萧木,记住,活在烂泥坑里,你要做的是爬出这个烂泥坑,而不是想着把别人也给拉到这个泥坑里。让你留在寺院是让你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你才多大,见过多少人心,走过多少山山水水,万万不可有‘世道人心不过如此’的想法。以后一个人了,更要向阳而生!”
说完大袖一挥,萧木只感觉一阵晕眩,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看着床上乱七八糟的被褥,萧木赶紧掀开床板翻看自己的战利品。不出所料,昨夜里偷来的金银首饰又全都不见了,不用想也是被那老方丈,自己怎么偷来的,他就怎么送回去了,又不是头一次了。好在从功德箱里勾出来的功德钱分毫未动。
萧木叹息一声,也没有责怪方丈的意思。想着老方丈的话,虽然很是不以为意,但是这仿佛遗言似的话语也让他生出一两分感慨。收拾好家当,背起包裹,大步流星的就出了禅房。
“西方佛国的传世人,慧觉大师,你是不是有些托大了,今天单凭你一人,恐怕阻止不了我。”瘦小男子看了看周围,心不在焉道。
慈眉善目的慧觉颂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乃是妖祖座下的亲传弟子,堂堂搬山大圣,的确非我所能敌。”
姓猿名灵的男子笑道:“那你来之前就没请个救兵啥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不能骗我。”
慧觉同样呵呵道:“你既然敢大摇大摆的来这慈安寺,想必方方面面都做好了准备,又何必与老衲费这些口舌。”
猿灵深以为意,“也就是说,这却邪剑,你甘愿让我拿走了?如此也好,免得大动干戈,你丢了性命,我费了力气。”
慧觉笑着摇了摇头,“这把剑要是真想走,你觉得单凭三教的封印就能困得住她?还是说你有那么大的自信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跟你走?”
猿灵一时语塞,这世间又有谁敢说自己就一定能让她高看一眼那?他疑问道:“所以这就是你的底气所在?”
慧觉依旧摇头,“老衲出不出手是老衲的事,你能不能拿走这却邪剑是你的事。”说完双脚一盘,悬浮于空中,静坐如尸坐,嘴唇轻启,梵音阵阵,整个人犹如一轮大日!
汉子望着撑开的金色佛光,也就是一座小天地,笑道:“大师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虽是妖族,但是那些蝼蚁的性命我可真没兴趣,你费这么大劲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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