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发出了愤怒的吼声，他不再犹豫，注入仅剩的灵性，向前方挥出一道剑气。最后的灵性被消耗完，猎人的能力随即消失，他的身体重新变得虚弱，甚至因为透支了身体的力量而感到疼痛。但这是足够的，镜中人从第二面镜子中出现，仓皇的逃向后方。但格伦斩出的剑气瞬间扫过了黑暗中的第二面镜子，一直抱着镜子前进的骷髅立即倒在了地上，这次有着弩箭射出的声音，而且很清晰。但格伦已经蹲在了地面上，箭矢从他的头顶射了过去。

脚步声戛然而止，人体发出了‘噗通’的声音，似乎在急跑中摔在了地面上。镜子从高出倒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第二面镜子也被摔碎了。

一股灵魂之力从生命之源出现，格伦知道对方已经死了，他持有的那把危险性极高的弩也落在了原地。

“还有一个。”

格伦对自己说道，“镜中人已经死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那个能催动亡灵的邪教徒也杀掉。”

但身体实在是太过疲惫，他用手支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双腿和腰部被酸痛麻痹了神经。他不断的深呼吸着，身侧突然有人的脚步声响起，而且很近。冷冽的劲风从脖颈处传来，单听声音格伦就知道对方持有的武器很重。他支撑起斥力的屏障，但灵性极度微弱的现在，他的退散之力和刚获得时没什么差别，面对重武器的攻击甚至连阻拦都做不到。

身体蜷缩，头颅几乎要贴到膝盖。他用后背承受了这一次猛烈的砸击，喉咙涌上来一大口血液，他趴在了地面上，血液从口中吐出，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上了，连呼吸都做不到。

一只脚踩在了格伦的后背，这只脚在黑暗中向上面移动着，踩在了格伦的脖颈处稍下方的位置。

“我会抽出你的骨头，让你变成我的收藏品。呵呵，非凡者的躯体，还有你的灵魂，你会是一个很强大的亡灵战士。”

背后传来了嘶哑的低语，但格伦已经听不清了，他的手拼尽全力的朝着剑鞘处移动，在对方第二次劈砸前碰到了剑鞘。

破空声砸落，格伦的脖颈处遭到了一次重击，这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本能让他知道，他现在的脖颈肯定已经被砸扁了。但是下一刻，原本已经失去的意识再度回来。

被砸碎的骨头，破碎的内脏似乎都恢复了，格伦甚至感受不到脸上被割伤正在流血的皮肤，仿佛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他猛然发力，抓住剑鞘用力的上捅，捅到了对方的腹部。他听到了一声痛呼而退后的声音，格伦从地面拿起绯红，用剑鞘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他的灵性没有恢复，只能看到前方的黑暗。

而在这幽深的黑暗里，他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前方的黑暗。

对方没有动作，隐匿在黑暗里。两人都没有移动。

“我们，可以合作。骑士先生。”黑暗中，有人开口说道。

“你的同伴是被黑卡杀的，现在他已经死在了你手上，我们之间没有直接的恩怨，对吧？”

“你现在已经不能使用非凡能力，而我还能用。我脚下有至少两具骷髅，而我能随时把它们重新转化成亡灵。”

“我本身也是一名非凡者，我身上有一层骨甲，你的剑砍不到我的，而且，你看不到我，对吧？”

“我们现在可以和平相处，骑士先生。您应该不想对自己同伴的尸骨下手吧？比如，刚刚被黑卡射杀的那个。”

格伦在黑暗中沉默着，他退后了两步，剑尖似乎落在了地上，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一样大声笑着：“呵，呵呵，呵呵呵呵······如果，我要合作的话，你能有什么保证让我们都出去吗？而且出去之前不能对我出手？”

“我这里有一份契约，骑士先生。洞窟那边还有火把，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让拐角那边的骷髅去血池那里把火把带过来，把契约给您仔细查看——双方在离开前都不准对对方出手，在离开之后的一个小时内，也不能对对方使用任何非凡能力，怎么样？”

“不错的提议。”格伦收敛了笑容，重新举起了剑，“那么，请告诉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骑士先生？呵呵，如果您要因为骑士的身份而拼死的话，那我只能一边感叹您的愚蠢，一边给您收尸了。”

“放心，不是因为骑士。”格伦的语气逐渐冷漠，“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了解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果这有利于我的话，请说吧。”

格伦听到了身旁骷髅站起来的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加菲尔德家族的血脉，而且是直系血脉。因此，从小就接受了最优秀的培养。”

“我知道非凡能力，我知道邪教徒，我知道神灵与教会，我知道判断善与恶，我知道该怎么生存，该怎么维护荣誉和骄傲，我即将成为最优秀的贵族骑士······知道为什么是即将吗？”

“因为在我还差几个月就能得到明面上的封赏时，我的家族被邪教徒袭击了。我的族人在地堡前死去，而我是为数不多的逃生者。说来有些惭愧，为了生存，我当时装死也要活下去，荣誉和骄傲我都放下了，因为想要活着，呵呵，现在也一样。”

“我才加入红月教会没几天······其实我挺适合当邪教徒的，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没有等对方回答，格伦继续说道，他移动了几步，站在了隧道的最中间：“因为作为红月教会的非凡骑士，我并不信仰红月，也不信仰任何神灵。”

“那我们就没必要战斗了。”

“不不不，先生，请听我说完。”格伦打断了对方的插话：“我加入了追猎骑士骑士团，呵呵，如果不是因为我带着加菲尔德的姓氏的话，恐怕是没这个待遇的。我记得我所在小队每一个人的名字，我和他们都说过话，我知道他们的符文能力，我知道谁最喜欢看小说，最适合做饭，谁喜欢打牌，谁喜欢大声嚷嚷着说话······”

“先生。我从家族的废墟里逃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是‘我一定要报仇’，就因为我带着加菲尔德的姓氏，所以我一定要报仇。我去了红月寻求庇护，和他们说我肯定会报仇，但实际上我对仇恨没什么感觉。仅仅是因为我带着加菲尔德的姓氏，所以我一定要为他们复仇。”

“想想看吧，一群和你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死去我都没什么感觉，更何况刚加入几天的追猎骑士呢？”

“但我还是要为她们复仇，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有人应答。

“因为她们本来是能活下去的。”格伦的声音阴冷而低沉，“在家族的时候，我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力量。即使拼尽全力也打不过，所以我选择了装死。”

“但在这里，先生。我有能保护她们的力量，但她们还是死去了，就因为我的疏忽。”

“她们信任我，先生。我获得力量之后一直在最前方，这让她们相信我我能挡住敌人的攻击，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辜负了这种信任。如果我带着现在的力量回到地堡，我会死战。”格伦低声说道，“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像是说了大话被戳破一样。想想看，一个农夫说我能在怪物来临时保护村子，他平时靠着祖上传下来的武器打退了侵犯村子的野兽，所以大家都相信了他。但怪物来临的时候，农夫被怪物拍到了一边，他甚至不是怪物优先解决的目标。”

“其实我更希望有人来谴责农夫，说你明明保护不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说大话。但现在没有人能谴责他了，因为只剩下农夫一个人了，离开破损的村庄之后，没人知道他吹过什么大话。”

“也许还会有人相信我，先生。”格伦将剑对准了前方，“因为这次农夫真的杀死了怪物。”

他大喝一声，进步前刺。前方的非凡者立即朝他的脑袋砸了下去，格伦的剑尖刺到了一件坚硬的物体，与此同时，头顶砸下了一件沉重的武器。

剑鞘挡在上方，单手手持剑鞘的力量太弱，巨物压着剑鞘把他砸飞，格伦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留下了温热的液体。他在三四米的距离撞在墙壁上，顺势落地，摇了摇手里的绯红。

“不知道你那种能恢复肉身的能力还能用几次？这次我会先把你的身体拆掉的。”有人在黑暗中这么说道，格伦听到了来自前方的脚步声，巨物抡起的破空声随之而来。

“就算是没有眼睛我也能干碎你。”格伦冷冷的说，他向后跳了一下，躲开了从正面砸下的巨物。同时再度前刺，但这次也一样，刺在坚硬的‘护甲’上，发出了一声清响。

巨物从下方再度被抽出，格伦急退几步，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体高度，比他要高一些。而黑暗中，凌厉的破空声从左侧响起。

格伦想到了对方的攻击，那是一记从左侧砸向右侧的砸击。他再退几步，左侧的破空声再挥到右侧时突然停下，然后再度从右侧响起，配合对方本身的前进速度，格伦这一次没有躲避的余地了。他硬撑着用剑鞘放在绯红后方，双臂全力挡下了这一击，而从交击处力量让他再度被砸飞，落在地上。

喉咙处涌上来一小口液体，格伦吐掉这口血，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刚才的重击几乎让他心梗死，即便是勉强站起来，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所以说，为什么不同意我刚才的提案呢？现在你就要死在这了。”

“如果到了拐角，那些被我砍碎的亡灵就会被你重新召唤。就算它们大多只有半个，也能拖住我。你就可以去血池，召唤新的完整的亡灵，然后逼过来了······不，你会在拐角就解决我。”

“是吗。”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对你这种制造了那种杀戮的家伙有一种天然的反胃感。”

格伦紧紧的盯着前方，哪怕他什么都看不到。脚步声再度响起，变得急促，带有破空声的巨大武器从上方砸落。格伦再度后退，巨物落在他身前的地面上。他立即停住退后的脚步，一脚踩在巨物上方。绯红直刺喉咙，但同样被骨甲挡了下来。

一只拳头击打在格伦的腹部，这让他的口中再度溢出了鲜血，瞬间性的失去了移动能力。巨物猛然抬起，格伦的身体失衡，倒在了左侧。

一只脚把他的身体强硬的摆正，踏在他的胸口上，背后的玻璃碎片插入了他的身体。巨物砸落，格伦睁着双眼看着上方的黑暗。右手传来一阵剧痛，瞬间失去了感知，同时传来的痛感让他的喉咙传来的低吼。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立刻杀死你吗？”

站在格伦上方的人问道。

“······”

“因为，我觉得，让你堕落更好一点。”上方的人说道，“你想活下去吗？我那份契约依然有效，不过你要变成我的仆人，怎么样，可以考虑吗？”

“呵呵，咳咳咳······也挺，不错。”格伦露出了笑容，左手松开了剑鞘，靠在了身体旁边。

“哦？你的意志这么不坚定啊。”见他这么爽快的答应，上方的人有些惊讶的说道。

“咳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些话吗？”

“嗯？”上方的人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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