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国,女性的地位并不算低。
女子不继承父家资产,但出嫁时能分走相当一部分,足以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而且女子嫁妆为女子私产,可自行处理,即便身死也只有儿女可以继承。如若没有子嗣,可由娘家领回,与夫家无关。
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出入学堂,识经认字。女人们敢走出闺阁,明目张胆得欣赏男人。婚姻不幸时,能休夫和离。
当然只有上层处于统治阶层的女子才能拥有这些权利。
但并不是这些女子就能和男子分庭抗礼,各顶半边天了,这个世界仍旧是男子的世界。
就拿几年前的刘司思来说,前朝最尊贵的女子,为了继承家中皇位,也不得不从小女扮男装。
帝女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女子。
在社会的底层,人命低贱,男子的命不值钱,女子的命更不值。她们属于底层中的底层。
越是穷苦的人家,越希望生更多的儿子,儿子长大就是一个劳力,能延续香火,给家庭带来收益。而女孩儿就是赔钱货,一把屎一尿拉扯长大,长大就该嫁人了,去别人家讨生活。
很多生了女孩儿的家庭,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会直接选择遗弃。
宋老伯收养的几个女孩儿就是被父母遗弃的。
人们也不想想,没有女人,哪来的下一代?若是代代只生养男孩儿,遗弃女孩儿,男女比例失调,甚至没有女孩儿了,那人类又该如何延续。
当然刘司思也明白,这些人连饭都不饱,日子得过且过,又如何想得了那么久远,宏大的事情。
刘司思想如果世人都如宋老伯一样,心地慈善,体恤孤幼,人与人之间相互扶持帮助,世界该多么好。
可惜像宋老伯这样的人还是少的,少之又少。
眼前这个身子佝偻,满头银发,脸上布满生活沟壑的老人,贫穷、肮脏。但他此刻在刘司思的眼里是那么的高大,散发着圣人光辉。
刘司思正襟危坐,严肃地对宋老伯说,“您真伟大,了不起。”
宋老伯连忙摆手。
“姑娘谬赞了。要不是有这群孩子在,就老头儿我孤寡一人,说不定早走了,我们也不过是相依为命罢。说不上来是我救了他们,还是他们续了我的命。”
“不过有他们在,生活确实多了很多乐趣,老头儿我没儿没女,晚年也享了一把天伦之乐。”
“只是,老头儿我没几年好活了,只希望我走后,他们都能好好的。”
宋老伯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
他打心里真把这几个孩子当孙子孙女看待,就怕自己离开后这些孩子孤苦无依。这些孩子最小的才2岁多,没人照顾很难存活。
刘司思记得当初父皇,那个心怀天下的男人,每每听到百姓疾苦都恨不得感同身受。那些年旱灾、兵祸不断,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他带头节衣缩食。
堂堂大汉的皇帝,一餐只有三个小菜,黑色的龙袍洗得发白都舍不得扔。
为了减少开支,他裁减了一批有一批的宫人。偌大的皇宫,只有一后一妃,侍候人数极少,更是开几朝先例。
国灭城破,他本是有机会逃走的,可他舍不得咸阳的百姓,舍不得自己的子民成为安国炮灰,马下魂。于是他选择了献城投降,自刎城楼。
他为人民而死,他临死前还在为忧虑百姓疾苦,水深火热。
刘司思曾发誓要完成父皇遗愿,驱除鞑虏,使百姓安居乐业。
眼前的这些孩子,是百姓,更是人类的未来。
刘司思明白自己能力有限,她拯救不了天下的人,但她帮得了这几个孩子。
这几个孩子要求不多,有口饱饭,有片瓦遮身他们就满足了。
“老伯,小女子姓刘名司思,出自商贾之家,有打算定居京城。这半天来深为老伯高义折服。在下虽没什么根基,但有几个闲钱,愿侍养老伯,抚育此间幼童。”
本是闲聊,没想到刘司思竟提出养育这些孩子,宋老伯很是震惊,震惊后又满是激动。
“姑娘,所说这可是真的?”
刘司思明白宋老伯的心情,人心凉薄,少有人会一下子接纳这么多孩子。再次重道,“小女子愿从您手中接过这些孩子,将他们养育成人,教他们知识技能,学一门讨生活的手艺。”
宋老伯再三确认后,昏花的老眼中流出激动的泪水,非要跪在地上给刘司思谢恩,还要孩子们跪下磕头。刘司思拦了都拦不住,花了好大力气才将宋老伯扶起来。
收留这些孩子是肯定的,关键是刘司思刚到京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暂时将孩子们留在这里,再从长计议。
刘司思和宋老伯约定,十天内等她找好落脚地方,就来接他们。
临走前,刘司思拿了十两银子外加一吊钱给宋老伯。宋老伯坚决不要,
刘司思无可奈何,只好说,“老伯这些钱不是给您的,是给孩子们的。留着给小四儿抓药,给孩子们补补。”
宋老伯这才收下。
皇城西北角,夕阳西下。
一辆青色的马车,从破庙离开,悠悠地向城中驶去。
破庙门前,一个老汉带着九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久久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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